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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初生产,公子扶苏出生不过一周,他贵为秦国嫡长子,并不是说每个人都能见到的。
但赵维桢注定是个例外。
咸阳宫内,跟随赵姬的老女官一见到赵维桢,一张写满皱纹的面孔顿时笑开了花。
“夏阳君来了!”
女官喜气洋洋地扭头朝内殿喊:“太后,君上来了呀!”
赵维桢忍俊不禁:“我又不是什么神医神仙,如此激动做什么?”
“君上昔年诞下两女仍然身体康健,”女官鞠着笑容说好话,“如今吕府两位小女郎又长得好、身体好,这般能耐和喜气,要王后和小公子多沾一沾,定然也是能好生成长。”
赵维桢:“……”
合着不是因为她和赵姬关系好、是国君的师长才这么受欢迎。她一个“外人”跑来看望公子扶苏,竟然是沾了德音和文茵的光!
一时间,赵维桢是既感到滑稽,又觉得无奈。
没办法,先秦时代的妇孺夭折率太高了。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婴幼儿成长更是。这导致有一对儿双胞胎女儿的赵维桢,在女官们心中简直就是行走的祥瑞。
她步入子芈的寝殿,就看到赵姬和嬴政也在。
赵姬抱着襁褓,给坐在床榻上的子芈看,而嬴政则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母子二人。
一家三代人聚在一个画面里,纵为帝王家,也凸显出几分温馨。
赵维桢心生感慨:历史上的始皇帝,也许一辈子也没有体会过这般近乎“家”的滋味吧。
“维桢夫人!”
将襁褓送到子芈怀里,赵姬笑容满面地对着赵维桢招了招手:“快来看看扶苏。”
刚出生的小孩子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年龄不到一周的婴儿躺在襁褓里像个皱巴巴的小猴子,公子扶苏难得没有睡觉,听到声音,挥了挥双臂。
“哎呦,力气真大。”
赵姬当即笑得合不拢嘴:“夫人,你可不知道,扶苏身体可好呢,精力旺盛的不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连政儿出生都没这么能耐!”
嬴政:“……”
一旁新当爹的嬴政几欲开口,想要提醒母后这般说话不合适。
但触及到赵姬喜不自胜的表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维桢夫人也不是外人。
“王上与王后身体健□□出的孩子自然也健康。”赵维桢笑道。
尤其是子芈生产时二十三岁了,青年女性生产要稳妥得多。和十几岁就生娃的赵姬当然不一样。
赵维桢看了看襁褓中的扶苏,又看了看子芈。
生产后的子芈气色也还算不错,假以时日,她也能很快恢复过来的。
“王后与小公子日后接触的衣物、布料,以及可能要送到嘴巴里的东西,都要用沸水烫过才行。”赵维桢叮嘱道:“侍人们要注意一些。”
当下的卫生与科技条件着实有限,赵维桢知晓最为妥当的消毒方式就是开水滚一滚。
赵姬:“知道了,我亲自监督。”
赵维桢认同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嬴政。
他才二十岁呢,就已经成了父亲。甚至是小扶苏来得比历史记载还要晚上一些。
嬴政待到赵姬起身,才后一步上前。子芈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将襁褓往嬴政面前送了送。
触及到扶苏的面孔,嬴政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挥散不去的柔软。
作为一名对外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君来说,这一抹温柔比任何表达都显得更为珍贵。
“你好生恢复。”
嬴政还不忘叮嘱子芈:“扶苏有母后,有女官们帮忙照拂。”
子芈:“是。”
说完他起身,看向赵维桢。
“殿内人多,不好叫王后休息。”嬴政说:“夫人可愿随我出去走走?”
赵维桢欣然应允:“王上先请。”
二人一前一后踏出王后的寝殿,嬴政堪堪停下脚步。
“今日在朝上,我见夫人多有不赞同之意。”嬴政说:“我能问问原因么?”
他又从“寡人”变成了“我”,意指这是师生二人私下里的交谈。
嬴政转过身,一双分明的凤眼看过来。
不用多言,赵维桢也知道他问的是太子丹入秦的事情。
若是寻常君臣这般谈论,国君多少会心怀问责的意思。但触及到嬴政的面孔,赵维桢只从他的眼中寻觅到恰到好处的好奇。
挺好的,赵维桢很释怀。
他不问责,一是因为信任自己,二是因为嬴政很明白他有着绝对的权力。
假设他想,赵维桢、吕不韦,都不能左右秦王的决定。
“太子丹……”
回想起邯郸时那圆润天真的小豆丁,赵维桢一阵唏嘘。
她想了想:“我能先问问王上,为何要太子丹来咸阳么?当年燕国欲送他入秦为质,王上可是拒绝了的。”
嬴政自然垂在腿边的手猛然蜷曲。
“我并非要求他入秦质。”嬴政说:“只是邯郸之时匆匆一别,已经十几年没见过。我只是想见见过去的朋友。”
赵维桢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