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后,推开窗,雪野茫茫,接连落下的雪覆盖住了窗台下的痕迹。
就好像那小崽子昨晚从未出现过一样。
池惑对着苍茫雪野发了会儿呆,然后轻手轻脚合上了窗户。
其实昨晚关于小崽子在意自己的猜测,让他一时有些混乱。
但无论如何,既然都是自己的话,什么事情都好沟通解决。
池惑已经考虑好,待见了面,他有许多话要与对方说。
可这一天,从食堂到斩雪峰,一路上都没看到鬼主的身影。
之前的每一天,鬼主都会早早地出现在听石院,现在突然不见了人影,池惑没来由地觉得很没劲,就好像早习以为常的东西,悄无声息就没了一般。
兴许是这个原因,又兴许是昨晚没睡踏实,池惑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心想,昨晚小崽子虽然又坐在他窗边,吹了《好梦调》哄他入睡,还把新鲜的叶子放在他的香囊里,但看起来他的气还没消,是一边生气一边做了这些事。
果然自己年轻的时候,气还是盛。
想到这层,池惑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一边,时无筝虽然忙于论道,但时不时用余光关注小徒弟的方向,等一场结束,他好不容易寻了个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池惑所在的茶水席走去。
“忘儿,昨晚…池道友后来是不是来过听石院了?”时无筝询问自家小徒弟。
他知道池郁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必然会折返回来,看看枫灯归还后祁忘的反应。
“嗯,他来了我房间一趟。”池惑承认道。
时无筝取茶的手微微一顿,茶盖也不小心撞到了地上,他愣了一瞬,而后故作淡声道:“那就好,把他送的灯重新交到你手上,为师就放心了。”
他这话说得勉强,但好在此时池惑心不在焉,也无暇听出异常。
“抱歉,师尊,这件事给你添麻烦了。”
煮沸的山泉水腾起白雾,池惑站在水雾之后,让他的神情变得模糊不清,连带着声音也不那么真切。
时无筝:“没事。”
他不敢去看这片水雾,更不敢细看雾后的人。
顿了顿,时无筝又小心翼翼道:“昨晚,你和池郁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师尊,别多想,整件事都是你受牵连。”池惑打断了时无筝的话。
时无筝欲言又止,最后只点了点头。
池惑认为,他既然活到了这份上,他和“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要牵扯外人。
牵扯的外人越多,水就越浑,他不希望小崽子再坠入泥潭里。
斩雪峰上的论道会已经进行了一半,池惑还是没有看到鬼主的身影,他习惯性地在人群里寻找穿着颓艳红衣的家伙,但寻寻觅觅,却没找到对方的身影。
看来那小崽子在窗外吹完叶子后,就离开了。
真是的,之前那小
崽子还抱怨他小气,看来小崽子才是真正的小气。
算了,自己就不和“自己”计较小不小气的事情了……
程渺也寻着机会摸鱼,从人堆里挤过来喝茶凑热闹,他来到池惑身边小心翼翼问:“小师弟,你是不是和池道友吵架了?”
池惑微愣:“为什么这么问?”
程渺:“话本里都是这般写的,如果其中一方悄无声息走掉,另一方失魂落魄寻寻觅觅,那就是闹矛盾了。”
池惑:“话本里这样的角色都是什么关系?”
程渺挠了挠头:“啊呀。”
池惑故意逗自己耿直的大师兄:“所以,大师兄认为,我和池道友是什么关系?”
程渺:“啊呀。”
“就是,情投意合的…好友至交关系。”他觉得自己的形容非常合理,还贴切。
池惑莞尔:“大师兄,有时候话本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多情投意合。”
程渺:“……”
这会儿刚巧秦涩也朝茶水席走了过来,程渺忙问他:“渡山仙君,你可知池道友今日为何不出席斩雪峰论道会吗?”
池郁是秦涩以个人名义邀请来的,所以询问秦涩最合适不过。
秦涩“咦”了声:“池道友没过来同你们道别么?他突然有点急事,提前下山去了。”
程渺:“诶?”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小师弟一眼,心道,这不,话本也不全是骗人的嘛……
“奇了怪了,他是天亮那会儿跟我辞行的,他还说已经跟祁小道友道别了呢……”秦涩喃喃疑惑道。
池惑动作微顿,而后轻描淡写道:“是,他是过来跟我道了别,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差点给忘了。”
原来那曲《好梦调》,是小崽子和他告别的曲子。
呵。
程渺原本就复杂的眼神更复杂了,时无筝则微妙地看了池惑一眼,不言语。
不过这一次,秦涩并非只为了喝茶闲聊过来的,半盏茶后,他转向时无筝:“随筝仙君,我这有个事情要与你商量,想必你小徒儿也跟你说过了,我这边代孩子们再与你提一提。”
时无筝很快意识到了对方要与自己说什么,眉头微微一拧,到底还是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