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自己可能是泰山府君转世这件事。他轻声安慰展昭不必为他难过,即便他真的要魂归泰山,不过是回归原位:“这也算不上死。而且,说不定我还是有办法来到阳间,与母亲,还有父亲见面团聚的。”
颜顷两眼弯弯,欢喜地说道:“这样一来,爹爹就能回来了。”这倒是很不错。颜顷愉快地想道。自己虽然离开了,但是爹爹回到了娘亲的身边,不会让娘亲像前二十年那样,孤身一人。
展昭眨眨眼,虽然他和包大人说过差不多的话,但是理性告诉他,颜顷是颜顷,泰山府君是泰山府君。颜顷是他的儿子,会一心一意地孝顺他。堂堂泰山府君,即便记得这一世的父母,又留得下几分子女对父母的眷恋之情呢?
展昭忽然发现,原来庙宇中,高高端坐的泥胎塑像,是那样的严肃冷漠与恐怖无情。
展昭心里难受,又不希望颜顷这时候还要为他这个母亲担心,半点不敢把这些痛苦摆在脸上。
颜顷看了看展昭脸上神情,没有说什么。他自然清楚展昭此时一定十分难过。由此及彼,颜顷不禁提出要求道:“我希望由其他阴差带我去泰山。爹爹就留在这儿陪你吧。如果我真成了泰山府君,一定会让东岳大帝尽快完成他和阴差们的契约的。”
展昭明白颜顷的心意,无非是不希望白玉堂复活后,发现是自己亲自将儿子带入幽冥,为此耿耿于怀。
展昭代为答应道:“好。我会和他说的。”
颜顷站了起来,说道:“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再来家里。这种事总归是趁早不宜迟的。”人生十分美好,但他从泰山山脚一路来到汴京,路上已经见识了许许多多人间的悲苦。若是他成为泰山府君,能够减少一些这样的悲苦,那么他抛下这至多再有八十余载的人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其实算得上一件很好的事情了。颜顷心里想道。自己从小就很羡慕父辈们的故事,向往自己也能成为一个英雄。虽然他成为泰山府君,不能作一件英雄事,只能算“知错改错”,好歹是“及时止损”,就当他没有辜负白玉堂、展昭之子的名头吧。
颜顷看向展昭。展昭正愣愣地看着他,神情比之昨日不知道憔悴了多少。颜顷始终明亮夺目的眼睛黯淡下来:不管怎样,让自己的父母这样难过伤心,是他的不孝。
颜顷忍住鼻尖的酸意。他故作轻松地问道:“爹爹就不曾留下,让娘能够主动找他的方法吗?”
展昭抿住唇,很想让颜顷不要这么着急地去验证那个结果。但是最后他放弃了心中这份不舍,选择支持儿子的决定。展昭眼中微微含笑,道:“你父亲留了的。”只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也没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首次使用。
颜顷嘴角挂上一丝淡淡的苦意。他的手落在腰间小贤王赠送他的玉玦上。颜顷愣了一下,随即拿起桌上的请假条,对展昭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明白了。在父亲他们来之前,我且继续手上的事吧。”他声音忽而低浅下去,失落道:“虽则不能有始有终了。”
颜顷抬起头,眼睛光芒恢复往日光彩:“那就麻烦娘将爹爹叫回家里来。我先回府衙,继续盯着赵玉赐。”
展昭回了一句“不麻烦”。颜顷向他笑了笑,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房门。
今天下午,包大人开堂,审理了江南富商东郭衍丧命相国寺一案。主动自首的凶犯见怀被判处斩候决。真凶已经归案,赵玉赐这个被“冤枉”的没有继续被拘着,而是拿了开封府的补偿银,走出了开封府的大门。颜顷立刻跟踪上去。
赵玉赐离开衙门后,直接回了原先住的客栈,一番跨火盆、洗艾叶澡,好一通忙活。然后人就躺下睡了小半日。再醒来人竟然发起了高烧,糊里糊涂地躺在床上哎哎叫唤难受。下面伺候的仆人好一阵忙活。
颜顷藏在屋顶上,时而仰望天空,时而自高临下地监视赵玉赐的一举一动。颜顷瞧着赵玉赐满脸通红,判断赵玉赐是真的生了病。
临近傍晚的时候,展昭找来了客栈屋顶,要与颜顷接班。展昭告诉颜顷,子鼠以及其他阴差已经聚到了展府。颜顷回去就能见到他们。
颜顷向展昭点了下头,起身就要往展府的方向去。展昭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视线落在前方惨淡的霞光上。
展昭难解心头不舍。他对颜顷说道:“你若是真的成了泰山府君,我会时常去府君观看望你的。”
颜顷喉头滚动,只觉得那里疼得厉害。他声音微微沙哑,回应展昭道:“好呀,那时我一定乖乖呆在正殿里的金身像里。”
展昭松开手,颜顷纵身跃下客栈屋顶。
走在展府门前那条街,颜顷没有立刻回家去,而是先去了隔壁。
颜顷找到任静夜的时候,这个人又一个人偷偷躲在那座高高的塔楼上,正坐在小凳上,伸出一条胳膊在塔外,拂空中呼啸的风。
颜顷来到任静夜身边。他低头,忍不住将这个人细细地端详了一遍。
任静夜与刚刚认识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肚子还没到显怀的时候。可是这个人已经把衣服的腰身变大了。
颜顷知道,这个人一直表现得糊里糊涂,其实十分会照顾自己,懂得金贵自己。
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