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看着给乌普说中因由的乌琪儿,一脸的尴尬,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便如他猜想的一般,哥舒翰赌瘾极重。
若是寻常人家,有他这个赌瘾,早已家破人亡了。
偏生哥舒翰家底丰厚,怎么败也败不完……
哥舒翰的祖父名为哥舒沮,当初他率领哥舒部,归降大唐的时候,正是太宗晚年。
李世民晚年以无心征伐,意图给自己儿子一个太平江山。当时吐蕃还未正式崛起,唯一能够威胁到大唐的唯有西突厥。而突骑施作为西突厥十姓部落的五大啜之一,突骑施哥舒部的投降于大唐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哥舒沮因之受到了重视,给任命为左清道率,负责西方盐池的管理。西域缺盐,负责管盐的哥舒沮毫无疑问,掌握着富的流油的肥差。
至于哥舒翰的父亲,更了不得。叫哥舒道元,早年跟着苏定方平定西域,功劳卓越,如今是安西都护府副都护、赤水军使,几乎等于西域的军事第三把手,还娶了于阗王的公主尉迟氏是为妻。
哥舒沮为哥舒家积攒下了财,哥舒道元打下了势,因故称一句哥舒家在西域有钱有势毫不为过。
哥舒翰就是一个官富二代,家境豪富,算得上是人生赢家。
所以哥舒翰不管怎么豪赌,都无伤大雅,对于哥舒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也养成了他豪赌烂赌,一掷千金的手笔。经常输得是全身精光,在西域是恶名昭彰,人尽皆知。
哥舒道元对于自己这位爱子,又爱又恨。
爱他天赋异禀,武艺卓绝,对于兵法韬略,领悟极快,可是对于他酗酒烂赌的秉性,又恨铁不成钢。
这人都有护犊之心,哥舒道元亦不例外。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多么混帐,而是觉得自己孩子是给狐朋狗友带坏了。
此次诸国齐聚长安,哥舒道元一方面想让哥舒翰见见世面,另一方面让他离开西域的那些狐朋狗友,以改过自新。
哥舒翰的母亲是于阗公主,世袭关系网格外庞大,与昭武九国绝大部分国家皆有姻亲往来。
哥舒道元找到了康国国王与关系密切的兄弟康国大将乌普,让他们带着哥舒翰一并来了长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哥舒翰烂赌的本性深入骨髓,来到长安不久,便流连于长安的各大赌坊。
在西域至少还有哥舒道元可以管制一二,也有足够的家财挥霍。而长安,哥舒翰就如玩野的猴子一样,夜不归宿,将乌普的劝诫视若无睹。
很快哥舒翰将带来的钱财挥霍的干净,开始向周边人借钱去赌。
有的借,有的不借,乌琪儿自幼与表哥哥舒翰交好,也替他还了几次赌债。
赌徒永远是赢了想赢,输了更想赢。
哥舒翰昨夜在赌场里脑子一热,将自己的家传宝刀给典当了出去。
哥舒翰的宝刀是太宗皇帝李世民传给哥舒翰的祖父的,不管刀的质量如何,对于哥舒家的意义极深。
赌徒永远都是事后后悔,哥舒翰双手空空的出了赌场,才是满腔懊悔,只能暗搓搓的找上乌琪儿让她帮忙,先赎回宝刀再说。
哥舒翰也知此事太过丢人,传出去无脸见人,躲在巷角等着乌琪儿。
结果让裴旻发现了。
哥舒翰认得裴旻,非但认得,反而有些崇拜。
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好人物,从籍籍无名到现在的无人不知;从一个进京赶考的小人物,晋升为手握重兵的大唐镇边第一将,裴旻确实有着榜样的资格。
哥舒翰酗酒好赌不假,但骨子里也有着向往功名的野望。只是自控力不强,沉迷于享受,一事无成。
哥舒翰怕在偶像面前失了颜面,见他发现了自己,做贼心虚之下,选择了逃跑,反而令得裴旻多心,穷追不舍,这才有了上述一幕。
原本打算偷偷的将宝刀赎回来,却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哥舒翰粗犷的脸上满是羞意,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让国公看笑话了!”康夙烈带着几分歉意的望着裴旻。
裴旻对着哥舒翰摇了摇头,心中大是失望,现在的哥舒翰跟他心中那个令吐蕃、突骑施退避三舍的国之大将,相去十万八千里。
见裴旻如此,哥舒翰更是惭愧难当。
“无妨!”裴旻见周边人越聚越多,道:“我是有正事来找乌普将军,不如我们去院内细谈?”
“好!请!”康夙烈意外的看了乌普一眼,笑着做了请的手势。
裴旻看了哥舒翰一眼,突然想到历史上哥舒翰是在他四十年的时候,因父亲去世,他按照汉家礼节,在长安客居三年,给长安尉所轻视。从而精神受到了打击,这才懂得了要好,发愤改志,到河西节度使王倕帐下从军,走上了威震西垂的道路。
不如?
裴旻眼珠子一转,拉着身后的护卫,对他一阵耳语,又指挥其他人将大大小小的各种礼物,往别院里搬运。
看着一份份礼物,康夙烈有些茫然。
乌普也是一脸未知不解,唯有乌琪儿满脸的面红耳赤:她听王忠嗣说了与裴旻的关系,长兄如父,裴旻来的目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