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鉷踏着夜色回府,谁也没有理会,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独自一人对着微弱的烛火深思着。
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一句话“听太府卿说王少府母亲低贱,万不可在他面前谈论其母亲……”
拳头死死握着,骨节“卡卡”作响。
王鉷确实是英雄王方翼的后人,但也正是因为他是王方翼的后人,才混的格外凄惨。
武则天这辈子最恨的几个人中,高宗李治的结发皇后王皇后绝对是其中之一。
武则天继位之后,王皇后这一脉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王鉷的父亲王晋固然是太原王氏的后人,与兄王玙、弟王瑨以文学称,时号“三王”。
王晋更是天授初年的状元郎……
然而就在武则天接见王晋打算重用的时候,得知他是自己的仇人王皇后亲弟弟的儿子,瞬间就放下了老脸。
武三思直接将王晋贬罚到了临川。
王晋在临川娶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夫人,也就是王鉷的母亲。
后来李唐复位,王方翼得到了平反,王晋也受到了宋璟的赏识,担任许州长史,算是走上了正轨。
但太原王氏是何等高门,即便是落魄了照样清高,自视为书香门第。
王鉷的母亲目不识丁,成为了家族笑柄。
王鉷因之引以为耻,从不说母亲之事。
却不想让自己的好友在背后说出,但觉丢脸恼怒。
本来王鉷就因自己得李隆基器重而飘飘然然的,觉得自己的好友杨慎矜一口一个“王鉷、王鉷”的叫,心中不快,又听杨慎矜背后透露他母亲的低贱,更是涌现了丝丝恨意。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其实杨慎矜对王鉷是仁至义尽的。
杨慎矜与王鉷年纪相仿,一起长大,但杨慎矜是辈分跟王鉷的父亲同辈的。
讲究起来,王鉷是杨慎矜的侄子。
杨慎矜习惯了直呼“王鉷”,真要辨个是非,并不算不尊重。
而王鉷暗中听到的也是事实,可并非没有原因。
再过半月是王鉷母亲的寿诞,现在王鉷是李隆基的亲信之一,太府寺上下官员意图给王母祝寿,找到了杨慎矜。
杨慎矜与王鉷一起长大,知道自己这位知己在这方面很是自卑,故而劝说官员莫要劳师动众,也不必送什么礼,免得王鉷不自在。
杨慎矜没有将话说明白,但当官的人,多多少少懂得揣摩上意。
相互一琢磨,也就明白了,私底下说的时候,让一起共事的王鉷听到了。
王鉷却本能的以为杨慎矜背着自己在同僚背后笑话他有个目不识丁的母亲……
王鉷又想到自己有很多想法都为杨慎矜否决,想着他死死的压着自己一头……
“新仇旧恨”,再加上挡了自己的路……
越想王鉷越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个“敌人”剔除。
至于什么引荐之恩,王鉷根本就没有想过一点半点。
王鉷在屋子里静静的坐着,瞳孔里的阴暗之气越来越浓。
“来人……”
直到凌晨时分,王鉷亲自研磨,动笔写了一封信,一封检举信。
杨慎矜是杨家的后人,是前朝的皇亲,隋王杨政道之孙,杨政道是前朝杨广与萧皇后的次子,可以说是杨家血统最纯正的嫡系一脉。
有这么一层不可忽视的身份,给王鉷操作的空间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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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的御史大夫是崔隐甫,是一位资历极高的长者,开元初迁洛阳令,理有威名。九年,自华州刺史转太原尹,人吏刊石颂其美政。十二年,入为河南尹。十四年,代程行谌为御史大夫。
程行谌是裴旻的老上司,当年对裴旻很是支持,即便裴旻走了,他留下来的诸多制度都未改变。
但随着程行谌年迈退休,崔隐甫的上任,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的御史台,早非昔年的御史台了。
不论御史大夫崔隐甫,还是几位御史中丞,都不及裴旻有魄力。
当然也不是因为能力不行,而是他们得不到李隆基的全力支持。
昔年裴旻的魄力,主要还是来源于李隆基的器重与支持。
少了这种支持,裴旻当前的制度,御史台自然执行不下去。
匿名检举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不过原来武则天时期的铜匦制度依旧留了下来。
御史台还是能够收到匿名检举信的。
这日御史台就收到了一封极具重量的“检举信”。
侍御史卢铉不敢怠慢直接找上了崔隐甫。
崔隐甫一脸肃穆的看着检举信,肃然道:“快,快去将宇文中丞叫来。”
宇文中丞正是宇文融。
御史台的主事大佬是御史大夫,但往往御史大夫都不是干实事的,靠的是资历辈分。
真正掌权的通常是御史中丞,就如当年的裴旻,现在的宇文融。
宇文融看着检举信,低声念道:“杨慎矜身为杨家后裔,隋家子孙,心中一直计划克复隋室,家中藏有诸多谶书,与妖人史敬忠来往,推演星象,谈论国家的吉凶……”
宇文融的眼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