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义转头,看着在雨中孤独瘦长的身影,他双眼通红的站在原地,如鲠在喉。
清晰的记忆,宛如一柄钝刀子,一刀刀的在他的心脏上割着。
原来……,原来自己早就死了呀。
原来……,原来自己早就死在了那场车祸里了呀。
是的!
在记忆回笼的那一瞬间,赵学义过往的记忆开始越来越清楚。
他记起来了,那天躺在婉容身旁的那具尸体,穿着跟自己的一样的衣服、浑身是伤,头破血流的。
那具尸体,明明就是自己的样子啊。
赵学义的手微微发颤,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记得当时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脑袋上破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洞。
他的手在慢慢的溃烂,而他脑袋上的伤口也突然的出现。
等到赵学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时,他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自己……,怎么早就死了啊?
祝阑的小脸清冷淡漠,那双琉璃般漆黑眸子静静看着他,开口道:
“你难道没有发现,外面的世界全是迷雾,你在雾中迷失了方向吗?”
赵学义怔愣了一下,他目光深邃,望着外面,然后点点头,蠕动着嘴唇:
“是啊,我记得下了场小雨,我跑出来时就起了薄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可……可是我又怎么找到这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忘记了所有。
他只想着回家,回到赵晓的身边。
可是赵晓的态度,让赵学义很慌、很慌。
当赵学义今天慌张的跑出家门后,街上的人群好像都消失了,只有大楼上的霓虹灯在孤独的闪烁。
街上什么也看不见,唯独能看到祝医馆门前的两个灯笼。
那两个灯笼吸引着他的眼球,就感觉……
感觉冥冥中,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祝阑浅浅一笑。
“祝医馆前其中的一盏灯笼,名叫幽冥灯,有聚集鬼魂的作用。”
幽冥灯,师祖开山立派时地母所赠的一样宝物。
其灯通体漆黑,光闪着森森绿意,与天下鬼魂,魂魄相连。
据阿婆所说,当年这灯中只有芝麻大小的灯芯,它是吸食了鬼怪才增大了。
每增大一分,绿光便更加高炽一分,覆盖的范围就更大,摄取的鬼魂也就更多。
遇到厉鬼,则会立即被灯芯吸做养分。
而若遇心怀善意者,则会被其所吸引,祝门人能帮鬼魂消散怨念,引渡黄泉。
听明白的赵学义,虔诚的向这个千年古宗门拜了拜。
若没有祝医馆,他便会永远迷失在迷雾中,又怎能完好的再见儿子最后一面?
祝阑轻叹口气,将一道符咒打在他的身上:
“你在阳间存的太久,我这聚魂符也只能短暂留住你魂魄。”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下一刻,赵学义朝着儿子慢慢走了过去,眼神中带着泪水,又带着几分慌张。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儿子,如何面对此时自己这情绪的记忆。
他的眼神一点点落在赵晓的身上,好像要将赵晓的模样给牢牢的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怎么一晃眼,儿子就长这么大了呀?
“你……小时候,才到爸这里,你看……你现在可比爸爸高多了。”
赵学义伸出手想要摸摸赵晓的脸,但是手在空气中却是突然停顿在了那里。
正所谓人鬼殊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一只孤魂野鬼,会不会影响儿子。
可是想念却让赵学义的泪水止不住的留。
就是因为这份想念,他走了好多好多的路,才走回来想要多看几眼儿子。
就是因为这份想念,他才穿过那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回到了家里。
赵学义的眼神慢慢的涣散,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看到了许多个小小的赵晓。
那时候,他几个月、几个月都在学校做研究,难得回家一趟的时候,小小的赵晓就会抱着自己的腿,不停的喊着爸爸。
那时候,他受上面的交待,要进行五年的秘密研究时,等到再回家,小小的赵晓已经突然长大,不在愿意亲近他,也不再愿意腻着他了。
他……,错过了儿子好多好多的曾经。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陪过儿子。
赵学义捂着脸,痛苦而又声嘶力竭的喊着:
“儿子,是爸错了!”
“爸冤枉了你这么久,对不起,对不起!我亏欠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想弥补,可现在却悔之晚矣……”
而赵晓从祝阑将所有事情戳破的那一刻,他便明白,很多事情根本无法回头。
他留不住老爸了,他留不住他唯一的父亲了……
赵晓突然跪在地上,他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次抬起,额头已血腥一片。
他抽泣着,带着哭腔:
“爸,这么多年我也错了。”
“我知道,你那些研究的东西是造福国家和人民的。你为了研究,头发都熬白了,身体也日渐差了。”
“但你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