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也会有路的,但这儿没有。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顺着脚印走罢,但不行,被人踩过了的地方,反而松得难走。只能用自己的脚,去走一条新路。
驾驾走啊走,
挡眼是几座巨大的沙山。只能翻过它们,别无他途。
上沙山,驾驾也不是没走过,实在是一项无比辛劳的苦役。刚刚踩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就松松地下滑;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厉害。才踩几脚,已经气喘,浑身恼怒。在西京家乡,驾驾幼童时已能欢快地翻越大山,累了,一使蛮劲,还能飞奔峰巅。这儿可万万使不得蛮劲,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你越发疯,它越温柔,温柔得可恨之极。无奈,只能暂息雷霆之怒,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心气平和了,慢慢地爬。沙山的顶越看越高,爬多少它就高多少,简直像儿时追月……
心平气和只是对爬沙山,驾驾的心境这时候是不可能“平和”的,这几天他身体的变化从初始的惊吓到渐渐适应后的“依旧迷惑不解”,怎一个“惊涛骇浪”形容得了!
陈涵被俘真得极其出乎他意料,他孤身深入敌内侦查到的情报绝对无误,为陈涵切入的方向非常保险,怎么对方就那样“准确”地找到了陈涵隐藏地,将他俘获?!驾驾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心性肯定不服人对他的“审判”,驾驾誓要搞清楚内由!
也就在“逃出来”的时候,诡谲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可以真正达到“身轻如燕”似飞地跑走,后面追赶他的大冰们简直无法企及,晃眼他就不见了!——驾驾起初也是吓坏了!
但是,联想她姐的遭遇,驾驾心上又稍安,说明他一家都不是凡人……
这几日,驾驾身上无任何粮食水源,更没向导器具,相当于盲陷入这茫茫沙海里。但是,奇异的,他清楚方向,也不需要补充水、能量,人也不觉得渴饿,累是累会儿,歇一下,又恢复活力,继续赶路——这是要取一条艰险但快捷的道路再次深入敌后,探明真相!
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空阔,驾驾抬头四顾,山顶还是被他爬到了。
西天的夕阳真的灿烂,夕阳下的绵绵沙山也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
为什么历代的僧人、俗民、艺术家偏偏要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等万世绝迹?站在这儿,驾驾忽然懂了,他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贝……
“是否心胸开阔,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通透。”忽身后熟悉的一声,吓得驾驾脚一崴差点滑下去,手臂被稳稳扶住。“爸?!”驾驾简直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他老子竟然安然站在他身后!
哪知,更离谱的,
他爹扶他站稳,一颔首,“洛川上神,终于等到您的觉醒了。”尊敬无比地跪了下去!
“爸!……”驾驾十足懵圈,这,这——肯定两手去扶他老爹呀,哪有老子跪儿子的!!
但,止怀坚持两腿跪地,就算驾驾也跟着跪下,依旧无比赤诚地俯地深叩一首。
“老爸呀,你可别吓我,咱们都不是凡人我晓得了,可你也没必要搞成这样折煞我,要我姐知道了非打死我……”驾驾还在贫,止怀仰头忽紧紧一握他手腕,驾驾立即觉察一股炽热穿透皮肤直抵经脉血流,慢慢溢向全身……驾驾怔住!似忽然大脑当了机,一切运作暂停,只专注听得父亲沉醇的声音传来……
“你望望那头,是否有一汪清泉,横卧山底。”
驾驾都没眨眼,更没转头,确实眼前浮现一弯清清流水。
这弯水脉,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会是对它的亵渎。那样的清澈宁谧,真的一瞬安抚下驾驾所有的躁动,也掀起了他所有无法言喻的情感!……
“它叫洛川,是佛祖脚下唯一一条圣泉,那里才是你的故乡,你的佛属,你的领地。
你是我蝴蝶一族万亿年来唯一得佛祖垂爱的上神,虽不至如螳螂老母翠翠一直养在圣佛身侧,但也仅次她之下,拥有了在佛座下的仙位。
我本是罪兽,那日被贬压下界,却不知何来,一只灰色的小母螳螂,哦,就是你姐王羊,掉入我怀中,接着,你追来,叫我放下小母螳螂。
你是上神,我是无法拒绝的,刚要交出小母螳螂,一道佛光袭来,你忽被打回原形,法力全无…就这样,你,我,小母螳螂一同被丢下了佛界……”
“洛川上神!”止怀再次虔敬无比叩首下去,“至此,我日夜无不渴望送您重返佛国!我是一罪兽,贬下界佝偻万世都不打紧,您不行!您是我蝴蝶一族最无上的神祗,最大的荣光呐!”感受止怀说着都含泣音,“您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被贬若此,万千不能若此呀……”他又抬起头来,果然已泪流满面,“好在佛祖还有垂怜,我还有微弱的灵力,受指引,能告诉我怎样将您送回佛国!”
接着,提到了陈妠。
“陈妠其实是观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