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敷睁开眼, 便见贾敬看着他, 眼眶泛红, 默默的流泪。
看得叫人莫名心疼, 贾敷皱起眉,伸手摸贾敬的额头,没发热, 便叹道,“现在晓得哭了,听人胡说八道的时候, 怎么就没想着会挨打?”
“大哥, 我不明白。”贾敬把眼泪抹了,哽咽着道。
贾敷挑眉, “不明白什么?”
“府里都有大哥了,老爷为什么还盯着我读书科举?我根本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科举, 每次书背不出来,老爷就要打我, 说我不如你,我是不如大哥, 既然大哥能撑起宁国府, 我做个纨绔子弟不就好了吗?做什么非得逼着我也读书科举?”
贾敷闻言便忍不住心里叹气, 这是叛逆期来了啊!
“二弟,你既然这么问,大哥就如实的回答你, 旁的不提,咱们家的爵位肯定是我继承,按照规矩将来你肯定是要分出去的,家产你肯定得不到多少,你若是想当个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这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想过该如何生活没有?天上会掉馅饼吗?”
贾敬今年十二,五六岁启蒙,算算也不过读了六七年的书而已,但也足够他理解大哥这些话里的意思,不禁有些茫然无措。
“二弟,大哥不知道你是不是厌恶经济仕途,但这个世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有读书的天分不珍惜,反倒想着旁门左道,甚至还想去修仙问道,老爷没打死你,你得感谢你大哥我赶来的及时,否则按照老爷的脾性,绝对会打死你,没见太太都拦不住老爷?”
贾敬沉默。
“别说老爷,便是祖父也对你很失望,提起你就担忧宁国府的未来。”
贾敬闻言皱起眉,“将来继承爵位是大哥,我怎么会影响到宁国府的未来?”
“祖父担心我会夭折,”贾敷也不忌讳这些,直言道,“长房只有我们兄弟两个,若是我一病没了,就只有你来继承宁国府,你这幅样子,祖父如何不担忧宁国府的未来?”
贾敬打小就知道大哥身体没他好,但大哥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直接的提起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时听得懵住了。
“大,大哥……”
贾敬真的从没想过他大哥会没有,更没想过爵位会落到他头上。
“二弟,你出生在咱们家,就该承担一份责任,男儿若是一点担当都没有,全想着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那就是废物。”
贾敬忍不住哭起来,“可是大哥,我心里难受,我不想读书,不管我读的好不好,老爷都是要打我的。”
“往后老爷都不会打你了,我会跟祖父提,往后你跟我一起读书。”
贾敷其实很不喜欢贾代化的教育方式,说过不止一回,但贾代化是他老子,他是儿子,哪儿会听他的?
这次贾代化险些把贾敬给打死,祖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祖父哪怕对贾敬失望,但贾敬也是他仅有的三个嫡孙之一,宁国府嫡枝子息单薄,少一个他都心疼,哪里会让贾代化就这么打死了?
说起来,今儿若不是贾演当值去了,不在府里,贾代化也不敢下这么重的手。
听到贾敷的话,贾敬张了张嘴,“我就不能不读书吗?”
“二弟,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考出个功名来,你不想当官就不当,但功名一定要有,否则哪怕你是咱们宁国府的世家子弟,人家照样瞧不起你。”
“可是我再怎么读书都比不过大哥。”
贾敷听得笑了出来,“你跟我比做什么?你只要读你自己的书就行了,老爷那些话,你根本不用往心里去,他自个儿连个弟子规都背不出来呢。”
贾敬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书暂时就不用读了,等你伤好了再跟我读。”
贾敬忙应了,跟大哥读书可比跟老爷读书舒服多了。
其实大哥去金陵前,他都是跟大哥一道的,挨打的次数也少,但自从大哥去了金陵,隔三差五他就要挨一顿打,只不过都是打手心,没像今天这样直接按在地上拿棍子打,险些把他打死。
贾敷叮嘱贾敬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好生照顾贾敬便出来了。
原本想去找贾演说说贾敬读书的事,但见天色已晚,贾敷便直接回了东小院。
次日,贾敷刚起来,便见外头几个小厮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你们几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几个小厮被唬了一跳,扭头见是贾敷,便讪讪的笑。
“回大爷,是东院那边传消息,说老爷在祠堂里晕过去了。”回话的是贾敷的贴身小厮琴砚。
贾敷闻言扬起眉,昨儿祖父当值回府,听说贾敬险些被贾代化给打死,先去了贾敬院子里看还没醒的贾敬,又问了他详情,转头便把贾代化叫去正院好一通臭骂,然后令其去祠堂跪着,也没说跪多久。
昨晚回来的时候,贾敷还以为老爷已经回屋歇着了,但听琴砚这口气,昨晚老爷不但没有回屋歇着,反而在祠堂里跪了一宿?
贾敷道,“不许私下议论老爷。”训了几句,贾敷也没罚他们,在东小院用了饭,便去了一趟东院,杨氏昨儿被打伤了,如今住在东院的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