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也是当年的凶手之一。
对于青篱来说,五百年前的持剑峰,凶手从来不是二十一位,而是……二十二位。
青篱想杀自己,这一点暮千崖从来都知道。
在他醒来在屋内看到青篱时,在青篱邀请自己去杀那二十一人时,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在五百年前,青篱握着铁剑,一点一点地刺进自己胸膛的时候。
那一刻青篱眼中的恨意几乎凝固成实质。
暮千崖后来回想起那一日的记忆,记忆里最深刻的,除了那日持剑峰上漫山遍野的尸体以及满地的鲜血之外,便是青篱。
他记得,当一开始自己伸手给青篱结了捆仙索之后,伸手将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青篱往地上按去时,蓝衣少年眼中的那种屈辱和惊慌。
他显然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一直以来敬爱的师尊竟是对自己抱着这样的心思、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青篱害怕得浑身都在抖。
他是真的害怕。
暮千崖后来回想起来,都能想到那时自己伸手去接青篱衣服时手下肌肤的那种颤栗到几乎快要崩溃的触感……暮千崖有时都不能理解自己走火入魔时竟有这般的铁石心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舍得继续下去。
青篱这人生性要强得很,他从来不愿意哭。
当他被小世界中所有人追杀时他不会哭、当他修炼时忍受雷火焚身的痛楚时他不会哭,可那天……青篱分明一直在哭。
青篱受了重伤、失了修为,根本反抗不了修为本就比他高深不少的暮千崖丝毫。
暮千崖想对他做什么他都得受着、暮千崖要让他如何他都得随他,不过是……多过分、多屈辱的事情。
周围一片血红,刚才舍命救了他性命师弟师妹们的尸体的眼睛还在身旁死不瞑目地睁着,青篱却只能这样,丝毫不能反抗地被按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感受何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日艳红的血色几乎将青篱逼疯。
青篱哭到最后甚至开始笑,他手里攥着自己破碎的衣服、看着自己手上玄黑的锁链,笑到尾音都是破碎的。
暮千崖那时在青篱上方看着他,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看着青篱眼中的那份懵懂是如何一点点地被崩溃和绝望代替,到了最后又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癫狂。
少年眼里温柔的光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变成了血红色。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青篱确实是硬生生地被他侮辱到……走火入魔。
青篱甚至在后来开始笑着抓着他的手问他“舒不舒服”。
眼中血色几乎狰狞到能溢出来。
然后在最后,青篱伸手抓着暮千崖的那柄银色的剑,就着暮千崖还手握着剑的姿势,一点一点地将剑身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青篱显然是不想死的,可他不得不死。
青篱知道那时的暮千崖走火入魔的症状根本没有痊愈,他师尊看着他的眼里仍旧满是狰狞、令人恶心的血□□|望。
青篱那时若不死……接下来他会遭受的,显然不是青篱能接受的。
修真界中人曾经常夸这位持剑峰的大弟子性子温润如玉,现在想来青篱最契合这的一点,居然是那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宁死也不愿意再经历接下来的事。
那时青篱手握银剑剑刃时眼中血色弥漫,那眼里的分明满是恨意。
他显然更想将这剑锋刺入的是他身|上暮千崖的胸膛,可他做不到,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一死。
而现在……
他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亦有了这个能力。
青篱自然不会再放过。
暮千崖从一开始就知道。
暮千崖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长长久久地看着青篱,用一种极度深沉的眼神,竟是连一丝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青篱皱了皱眉,道:“师尊这是以为徒儿不敢杀了您吗?”
“您这次与徒儿一起杀了修真界的这么多门派大能,即使定天宗想保你,其他门派想必也是不肯的。”青篱道,“徒儿若此时杀了您,绝对不会有修真界的人来找我的麻烦。”
“我知道。”暮千崖看了青篱许久,终于开口。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没来由地让人觉得难过:“我知道你想杀我,你一直恨我,我知道的。我当年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我确实该死。”
暮千崖轻声地道。
他说这些话并没有看着青篱。
他的眼睛一直垂着,视线安安静静地看着青篱手中的剑锋。
“……我再问您一次。”青篱手中的剑锋颤抖了一下,随即他抬起眼,用一双血色弥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暮千崖,“您当年……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这是青篱第二次问暮千崖这个问题,在时隔五百年之后。
他看着他,语气凄厉。
眼眸红得一如当年。
“我说了,我……”暮千崖开口,语气平静地正要回答,却被青篱一下打断。
“师尊!我知道您当年是因为走火入魔,”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可是您不该会走火入魔!这修真界里最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