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猜测,在即将离开的贫民窟回去的时候,顾杨终于问了对方的名字。
那时候已经学会了笑的小鬼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虽然在只有皮包骨的脸上并不好看,还有些恐怖。
顾杨听到他说:“09,他们都这么叫我的。”
顾杨对于这个编号感到哑然。
他拿了块石头,想到即将到来的秋日,又看了看小鬼那一头枯黄的头发,在地上写了“临秋”两个字。
接着,他思来想去,又把“临”字划掉,改成了“凌”。
男孩子的名字总该锋利一些。
他假装没听清“09”,指了指地上的两个字,说道:“凌秋,你的名字应当是这么写的。”
顾杨在离开之前给凌秋留下了一大袋各种口味的糖果。
接着,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到此为止。
贫民窟的孩子还是贫民窟的孩子。
顾杨中将还是那个顾杨中将,只是他不再在这颗星球上驻扎,而是退居后方。从令盗匪闻风丧胆的雄狮,转而成为了闻名星际的先知。
顾杨低头看着自己生着厚茧与伤疤的双手,开始思考这缘分是不是有点过了头。
顾杨对于那一段时间的经历,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
贫民窟里像谢凌秋境况相去不远的小孩子比比皆是,顾杨从来没少见过。
这件事在他这一生中,大约也只是那么几小圈涟漪的程度。
可对于谢凌秋而言,这大约是支撑他爬出贫民窟,成功的成为了一个正常人的支柱般的记忆。
就像那支没有姓名的侦查军之于顾杨一样,意义非凡。
看看这小鬼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不爱吃药,嗜甜,总是嬉笑着,人高马大说话的语气却软得一塌糊涂,连抽烟的口味都一股子腻歪的绵软糖味。
当真是把他当初说的“讨人喜欢的样子”学了个囫囵。
顾杨想起昨天他买那一袋子糖和刚刚哄谢凌秋时,对方那副呆怔又带着隐秘窃喜的模样,长长地出了口气。
谢凌秋身上那股糖果的甜蜜气味,就像顾杨自己身上那股薄荷烟的沁凉气息一样,很难洗去了。
顾杨抬手,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胡乱的擦干了头发,心里想着这小鬼这么吃糖会不会坏牙。
他当初就不该念着谢凌秋讨厌苦味,而给他留下那一袋子糖。
这要是坏牙了,岂不就是他当年种下的恶因导致的。
五号在这个时候打断了顾杨的沉默。
它问:“您真的不准备告诉我您的口味偏好吗,中将?”
“我并没有什么偏……”顾杨说到这里顿了顿,随意地说道,“偏甜一点吧。”
“好的,中将,非常感谢您的配合。”五号说,“您第一次这么干脆的回应我,真令人受宠若惊。”
“……”顾杨觉得自己也没这么欺负自己的生活ai。
最多就是拒绝听五号讲相声以及换智能家居。
虽然五号这么多年来来回回要求的也就这么两个点,但这不能怪顾杨,得怪五号不懂脸色。
顾杨想了想,说道:“那你来一段相声吧。”
“好的,中将。”五号莫得感情的电子音里透出了一丝兴奋,紧接着响起了清脆的快板声,“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拉着两斤……”
“?”顾杨一愣,“相声?”
五号停下了绕口令,说道:“不,因为您一直没有选择听我讲相声,所以我还在练习基本功,中将,您多听几次我就会讲相声了。”
“……”
你一个ai练习啥啊,戏这么多。
顾杨想了想,说道:“你可以讲给一号听。”
“一号拉黑我了,中将。”
顾杨:“……”
那你可真棒。
顾杨拒绝了五号再一次的邀请,明确表示自己对快板和绕口令的不感兴趣。
他把毛巾扔进清洗器里,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往给谢凌秋准备的房间走去。
顾杨的房子里有不少暗格,拿来藏东西的。
顾杨一般用来藏烟。
老夫人要求他戒烟很久了,隔三差五就来问五号他的戒烟状况,顾杨对这位几乎能称之为他的母亲的女性毫无办法,只好每次都带着烟,背着五号跑出去抽。
这也是顾杨坚持不让家里全都被智能家居占领的原因之一。
毕竟老夫人连每个月买烟都限制他,总是悄悄找以前的老战友匀点烟过来藏着也不容易。
“五号,关掉你的监控。”
顾杨懒洋洋地吩咐道,转头进了这间被收拾得空荡荡的房间,准备拿点烟去外边溜达溜达。
结果他刚一进门,就踢到了放在门边上的行李箱。
那是谢凌秋的行李箱,可能是因为撑得太满,被顾杨踢了这么一脚之后终于不堪重负,“嘭”的一下挤开了。
顾杨一愣,低头看过去,看到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四散飞出来的……他的照片。
顾杨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些都是军部官方发售的一些衍生品。是以他的形象制作的手办、海报、立牌、徽章还有一些八号的机甲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