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这话说的是世人趋炎附势,想当初朱氏就是那穷人的时候,她这兄弟怎么对她的,到如今听说她嫁得好了,便巴巴的寻上来,但凡这些子人有些骨气,又怎么会送上门去受人白眼?
果然,当天晚上朱氏那兄弟一家子在贾家吃了饭,贾金城回来见着这个小舅子,倒也算得客气,还让六莲去打了酒,贾四莲知晓这家子日子过不得好,特意做了一大盆的炖肉,又有烧鸡、卤蹄髈之类的,还烙了一摞厚厚的白面饼,想着总该够吃了吧。
却是没想到,待得众人上了桌,不过片刻,那桌上一多半的饭菜都进了那家人肚子里,瞧得五莲和六莲直翻白眼,桌上那朱氏的兄弟朱有武只知吃酒吃肉,偶尔同贾金城应上两句,倒是那冯氏十分健谈,见得桌上气氛热络起来,这才开口说起了自家事。
原来朱有武头一直在外头帮人扛活、帮厨,左右都是打杂做着零工,只前头一阵子,帮人扛活时把人瓷器给打碎了,要赔人家二两银子,朱有武家里那日子本就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如何赔的起?
于是这才厚着脸皮过来求自己的亲姐和姐夫,贾金城好脸面,想着朱氏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又朱家人都求到家里来了,不给有些说不过去,给了吧……自己也心疼,在那里纠结了半晌,见朱氏一脸的恳求,最后还是点了头,
“都是自家兄弟,能帮也是应当帮的!”
当下给了朱有武二两银子,冯氏见这情形,只当这新姐夫是个好说话,心中暗道,
“这一事不烦二主,即是已开了口,倒不如索性再求一求吧!”
当下忙陪笑道,
“大姐夫能出手相助,我们家朱二必是会感念大姐夫的恩情的,只因着那件事儿,我们家朱二的差事已经丢了,如今正闲在家里没事做,我……我也不是怕您笑话,如今我们家里那都快断炊了,大姐夫有没有法子给我们家朱二寻个差事呀!”
“这个……”
贾金城心下是有些不快的,怎得还缠上了,我这是又出银子又出力么?
朱氏原本是怕贾金城对娘家人不满,不敢开口求他的,不过今儿这弟媳妇把话都讲出来,她也是一脸希翼的望向了贾金城,
“孩子他爹……”
贾金城碍着面子实在是下不来,沉思了半晌道,
“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要说他有路子没有,那定是有的,不说旁的,便是北镇抚司里便缺杂役,不过北镇抚司的杂役可不是谁都能做的,要说这是他妻弟,有他的推荐倒是能进去,可指挥使大人治下甚严,按着规矩谁举荐谁担责,若是自家小舅子在衙门里犯了错,那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虽说如今两家是亲家了事儿是不难办,可越是亲家,越是不能因着这点子小事去求人,原就矮人一等了,再去求人不就更矮人一等了?
不过贾金城也不只这点子人脉,说来说去,就是看这小舅子值不值得自己欠人人情而已!
话说朱有武这是头一回登自己家门,说是来看自家大姐和刚出生不久的小外甥,可这手里连根毛都没带,就这么口空白牙,吃了一顿饭,得了二两银子,还要让我给找差事?
贾金城心里是很不痛快的,于是推脱道,
“我先去打听打听,待了有消息,就叫人去告诉你们!”
朱二两口子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敷衍之意,心中甚是失望,朱有武一言不发,冯氏倒是陪笑道,
“是是是,这种事儿也没有一说就成的,自然还是要打听打听的……”
贾金城点头,于是后头的饭便吃的有些沉闷了,贾四莲三姐妹在一旁冷眼旁观,却是没一个人多话,待之后吃罢饭,朱二夫妇便领着孩子告辞,贾金城和朱氏送到了胡同外,朱有武还是一声不吭,冯氏连连道谢,又拉了一对儿女向姑父姑母拜别,二人笑着点头,看着一家子离去,这才回来。
进了院子朱氏见得贾金城脸色阴沉,有些忐忑道,
“孩子他爹,我兄弟他……他那性子就是个闷葫芦,其实心里还是挺敬重你的……”
贾金城背手走在前头,沉默半晌道,
“以前向氏是甚么样儿你是知晓的,你那兄弟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我这也不是没帮他,银子给了我也不求他感我的恩情,只指望不要弄得升米恩,斗米仇才是!”
说罢自己先去了,留下朱氏在院子里站了站,转身去了灶间,问正在烧水的三姐妹,
“四莲,水热好了么,我来端进去……”
五莲给了她一个木盆,倒上了热水,看着她端走了,这才回身道,
“四姐,她那兄弟也真是的,一家子都饿的吃不上饭了,还摆甚么清高样儿,难道还要我们家上赶着求他,给他送银子,寻差事么!”
四莲也是不解,
“这朱有武也不知甚么性子,明明是来求人的,摆个样儿做甚么,真要瞧不上我们家,就不要登门呀!”
六莲也点头,
“就是,他们一家子吃了我们一家两天的菜,上门连块布都没带,怎么好脸?还冲着爹撂脸子!”
三姐妹只在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