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娘的性子便是如此,坦坦荡荡的很,牟斌宠着自家儿子她是高兴,却也心知肚明老爷这是偏了心,也是知晓自己得了便宜,她却不卖乖,就那么明明白白的问出来。
牟斌又道,
“果然是有甚么样的娘就有甚么样的儿子……今儿晚上若是老八跪在那处,他必是不等我问,就会直言心中所想,可老三……”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做不了真君子,那就当个真小人,男人有野心那是好事,要成大事者,一靠自已的本事,二也要靠着运气,自身有运气那是最好,没有运气便要学着借运,借父辈、师长的运,借妻子、亲朋的运!
牟斌出身低微,最是明白底层之人,如何挣扎求生,他也是一步一步往上爬,一步一步熬出头的,当年他也是借了刘氏娘家的运,因而直到如今,他在外照拂刘氏一族,在内对刘氏敬重有加,将府中上下的诸事全数托于刘氏。
他与妻子若许是少了夫妻之情,却是有了袍泽之义,刘氏予他是生死可托的兄弟,却是多过情投意合的恋人,说起来有些怪异,似他们这样的婚姻在京城大家之中并不罕见,却也是常态,要知晓这世家的夫妻成亲,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不少夫妻一辈子都是相敬如“冰”,只这并不妨碍二人相濡以沫,只要夫妻双方知晓分寸,明白平衡之道,互相尊重,反倒比那些要生要死的鸳鸯过的长久。
因而男人靠妻子不可耻,可耻的却是知恩不知报,得势便反咬一口的白眼儿狼!
今日里老三若是有那勇气敢当面直视自己,摆明了野心,阐明了胸臆,牟斌倒是要高看他几分,说不得便遂了他的意,给他娶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子为妻,只以后的日子,是过好过坏便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可老三不敢,他被大姨娘给惯坏了,大姨娘似护小鸡崽子一般将他护着,这小子娇生惯养,学着了纨绔的好高骛远,志大才疏,却是没学会纨绔的胆大包天!
他若是有三分胆量,老子倒要高看他两分!
牟斌长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孩子们都大了,是该放出去历练历练了!”
再不出去撞撞南墙,这些小子们便要被养废了!
也是怪我,平日里只顾着公务,疏忽了家里,妇人终究见识少,养得孩子们也不知晓世道险恶,人间难为!
五姨娘见他神色缓和,小心翼翼问道,
“那依着老爷的意思,这婚事当如何?”
牟斌哼了一声道,
“他说老子偏心,那老子便给他一个机会!”
待到第二日牟斌从衙门回来,却是将几个未成亲的儿子都叫到了书房,对几人道,
“为父知晓,你们心里都在怨怪为父,说是为父偏心老八,对你们不管不问,昨儿老三因着定亲之事,在你们母亲的院子里跪了一夜……”
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个儿子道,
“老八婚事自主凭的是自己本事,你们若是想学他,便也如他一般,给你们派上差事,你们自去办差,以三月为限,若是能做出一件事儿来,敢到老子面前来叫板,老子便许你们婚自主!”
他这话一出,几个儿子却是脸色各异,牟恭是一脸欣喜,牟忠却是一脸的不愿,牟孝面现茫然,牟俭倒是胸有成竹,牟忠道,
“爹,我不想办差,我的婚事也不想自主,您和母亲看着办便成了,儿子不挑的!”
牟斌有些奇怪,
“你三哥因着这事儿跪着不起,你倒是看得开,这又是为何呀?”
牟忠哈哈一笑,抬手抠抠后脑道,
“爹,儿子有自知之明,儿子没甚么本事,只武艺练得还好,娶那高门的女子,人家多半瞧不上儿子粗鄙,倒不如娶门户低些的,没那高傲劲儿,大家好过日子,再又……那女子好不好,我从何处知晓,倒不如母亲和您见识多,你们挑的必是不会错的!”
牟斌闻言失笑,
“你小子倒是通透!”
又问其余两个二儿,
“老四和老七呢?”
牟孝应道,
“儿子从未想过去外头办差的事儿……”
顿了顿道,
“不过儿子也想试试,若是办的好,以后也可安身立命,若是不好……”
他笑了笑道,
“还回来求爹管着!”
牟斌笑骂,
“小子无赖!”
牟俭道,
“爹,儿子想出去办差,儿子学了本事,自然是要施展的,至于媳妇嘛,还是您和母亲掌眼吧,挑个好看的便成!”
“嗯!”
牟斌点头,
“成,你们即是都愿意,那就以三月为限,自己滚出府去历练历练,若是不成便老实滚回来,听你们母亲之命成亲!”
“是!”
儿子们齐声应是,牟斌便将人给打发到了外头,只这几个儿子都是白身,也不能做官,便让他们做了小吏,老三去了通州盐运司下的仓房里做了个小吏,老四则在北镇抚司衙门里在钱粮师爷手下打杂,老六去了京卫营,老七却是在五城兵马司做个跑腿儿。
牟斌看着几个儿子信心满满的从书房走去,负手立在那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