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的话让苏莹不由一怔, 她回过神来,苦笑一声道:“是……”
她正打着腹稿如何解释,离央却已抬步向外走去。
“前辈要离开了么?”苏莹原本打算说的话尽数又被尽数憋了回去, 她急忙问道。
若是姑祖奶奶醒来, 见这位前辈离去, 心中恐怕会很是失落。
离央望着门外, 淡淡道:“本尊会在此暂留。”
她会留在这里送苏槿最后一程,也算全了当年相识一场的缘分。
离央在院中那棵梧桐树旁的石桌前坐下, 姬扶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在她坐下后,安静地站在离央身旁。
桌上残局黑白分明,这局棋下了一半, 执棋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离央看向石桌对面, 眼前恍然见到两千年前与她执棋相对的沉渊。
师兄, 你如今想必已经得偿所愿。
但这局棋还没有结束,她也还没有输。
一枚梧桐叶飘落在桌上, 离央目光聚焦在虚空中的一点, 微有些失神。
“尊上是觉得感伤么?”姬扶夜见她如此,终于忍不住开口。
昔日故人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妪, 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无论是谁,在这种时候都不免生出几分感伤吧。
不,她只是有些怅然, 离央想。
苏槿死后, 这凡世之间便当真再没有什么人与她有关联了。
拈起桌上那片落叶,透过天光,叶片上脉络清晰, 她从没有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真的在无尽深渊中待了一千七百年之久。
久到物是人非。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姬扶夜见她伤怀,管不住自己的嘴,不自觉又多说了一句。
离央侧头看向他,神情似笑非笑:“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话有些多。”
姬扶夜非常识趣地后退一步:“除了尊上,暂且还没有人这般说过。”
也就是在他退后的同时,离央掷出手中落叶,叶片如利刃一样擦过姬扶夜鼻尖,他屏息一瞬,看着叶片落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差点就破了相。
“你可听说过沉嫣。”离央缓缓开口。
姬扶夜回过神,点头道:“燕国沉嫣女帝,即便是在三重天上,也颇有威名。”
哪怕她已经故去千年,后人仍旧记得她的功绩。
“两千年前,她还只是燕国沉氏不受重视的六公主。”离央看着远方,“她的兄长,就是沉渊,你们如今口中的那位天帝。”
姬扶夜眸中掠过一丝惊色,天帝沉渊竟然是那位女帝的兄长?!
六界只知沉渊出自燕国沉氏,却从不知女帝沉嫣其实就是沉渊的妹妹。
姬扶夜在古籍中翻阅过,沉渊少年时便入玉朝宫明霄帝君门下,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从此潜心修炼,于六界之中并无太大声名。
及至千余年前,沉渊奉明霄帝君之令一统三重天,被众仙尊为天帝,自此六界上下,无人不知他的名姓。
关于他少年时的经历,如何拜入明霄帝君门下,好像都被刻意隐去,无人提及。
离央怎么会知道这样的秘闻?
“尊上言语间……似乎与天帝很是熟识?”姬扶夜试探着问道。
他忽然想起当日在顾家再见之时,离央对慕容奎说的那句话。
衡英宫星落仙君与她乃是旧识,或者说她们有旧仇,据说星落曾在天帝身旁侍奉,这样说来,离央与天帝相识也不足为奇。
微微抬眸,离央薄纱后的双眼似乎有霜雪暗落:“当日,本尊要唤他一声三师兄。”
三师兄?!
姬扶夜心念急转,沉渊乃是玉朝宫明霄帝君的弟子,离央若唤他为师兄,那岂不是……
可六界之中,未曾听闻明霄帝君除沉渊之外还有别的弟子。
姬扶夜丝毫没有怀疑离央的话,她全然没有说谎的理由。
这样看来,离央的来历,竟是比自己想的还要神秘。
“两千年,我与沉渊自九重天至凡世,到的第一处,便是这里。”
也是在这永安城外,离央从魔修手中救下了当时年仅七岁的苏槿。
那时候,沉嫣也不过十六岁,这个长在深宫中的少女,有一双异常沉静的眼。
那时的燕国深陷战火之中,就算作为国都的永安城也一片混乱,王公贵族醉生梦死,无人在意平民百姓的生死。
苏槿就是这乱世之中被殃及的池鱼,魔修能在永安城中横行,是因王族倚仗其争权夺利。
老燕王将死,几个儿子为了争夺王位斗红了眼,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头顶已是大厦将倾。
也是在这个时候,只有十六岁的沉嫣跪在自己的兄长面前,求他助自己登位。
‘我一定能比他们做得都好。若是如他们这样的酒囊饭袋也能做燕王,为什么我不行?’
‘燕国从无女子登位的先例。’沉渊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并没有太多感情,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