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璞处尊居显,权力滋润得精神抖擞。 感觉真好。 好像所有不快,并不轻些,也并不重些。 日子轻松飞逝着,从前去秀与阁借书,总要陪若飞子玩几局“象直食其”才能脱身。 现在呢?若飞真人见到她这位太璞长老,不得不客客气气行礼作揖。 真真是扬眉吐气,翻身稚子把歌唱。 “哈哈,老老头你又输了吧。” 出于报复心理,这几日,太璞总爱找“仇人”若飞子,下他最不擅长的“六博”。然后赢上几局,再美美地离开。 “哼,要随我意,下的是‘象直食其’,老夫能输掉《金锁流珠引》?” 若飞子抚掌大叹,“这卷咒术,老夫搜刮许久又苦苦磨蹭,才从一位隐居真人手里讨来的。还没焐热呢。” 太璞笑道:“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风水轮流转。 若飞子垂泫欲滴,说道:“哎哎~坏哦,老夫以往从你那赢来的,都已经如数归还。你怎么还贪。” “我贪得无厌啊~”她笑嘻嘻回答。 私下无人时,其乐融融地玩着游戏,他们是忘年好友,没有什么真人、长老的拘束。 所以若飞子才敢明目张胆地送上温暖问候:“太璞儿啊,执掌三法司累吗?” 打不过,只能玩阴的。 太璞嘴角一扯,剥橘子吃,“希言真人德高望重,一座高山般的镇着,从前有他打理,现在多了个我而已,累也累不到哪里去,又能出什么乱子。” 若飞子接过递来的橘子瓣,美滋滋说道:“别岔开话。老夫关心的是这段时间操劳,你还能静下心来看书?啧啧~瞧瞧,眼睛都肿了呢,可把老夫心疼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阖宗上下亲眼见证,太璞长老如何的雷厉风行。 既然要杀一儆百,就该又准又狠,杀伐果断得令众人心生敬畏之情。什么倚老卖老、作威作福、懒散推托、倒卖投机……不良风气,不该出现于仙宗玄门,一一扫除即可。 老前辈们还念叨太璞子的温柔和善,但现实也不得不让他们清醒回来 现在的她,是太璞长老。 今夕更胜往昔,作为执掌去尤台之人,谁见了都应以礼相待,退让三分。 而太璞呢,依旧谦虚平和。 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惠德淑娴几个字,才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阿者啊阿者,哪是心疼我,分明是嫌我不够受苦,反倒心疼起自己还没笑够了吧。” 太璞没好气,说道:“拿你几卷孤本,就愁成这样。阿者啊阿者,烦请有点出息好不?” 她不敢荒废大好时光。 两百余岁,对于修为臻至太虚境界,实力等同地仙之人而言,仙途漫漫,尚有大把青春可以肆意挥霍。 自从出关,荣升长老,她确实松懈一小阵子。幸好她及时醒悟,始终牢记“不进则退”这一至理名言。 一步一步走到最高,一点一点变得优秀。 她的要求很朴素,胜在持之以恒。 仅合理规划时间这一点,若飞子也不得不挺佩服。 当然,他确实心疼,“记得你最不耐烦龟卜之道,怎么突然感兴趣,向我借的,都是些烛照数计、扶鸾卦象之类的丛籍。读起来,肯定很吃力吧?” 若飞子咂咂嘴,“不会又是你那套‘哪里不懂,攻哪里’的说辞?” 攻读攻读,攻读得自己自损三千。 太璞努嘴。“阿者,你可以收起幸灾乐祸的玩味笑意吗?” “有那么明显?” 若飞子摸摸自己的脸,被拆穿了也不慌,继续故作怜悯,说道:“太璞儿,老夫怎么记得,以前老宗主怎么罚你抄些,你也依旧不会灵活运用,现在能啦?” 言外之意,法术很难吧?熬夜苦练都攻克不了的程度。 “术法之道,自有规律。” 太璞愁容丹淡淡,而眼神坚定,“善于观察,归纳总结,终究可以把握规律。” 真炁、根骨、元气……迟早会弄清真相,查出一个合理解释。 “今天搞不明白,那就明天接着努力。” “何为规律?”若飞子糊涂起来,“规矩、律令?怎么总觉得你口中的‘规律’,与平常人以为的‘规律’似有些出入。” 以今时今日之身份地位,她本可以安享晚年,过上德高望重的清闲日子,难得还是一如既往,充满着昂扬斗志。 但他也好,宗主也罢,似乎从未真正理解她在争取什么。 别的不提。 若飞子看着太璞长大,记忆里的女娃娃算术平平,总因弄混卦卜之式律,在被师尊责罚时,稍显几分愁闷。 能掌握识云看天气的窍门,或者背出演算卦序的入门级心决,足以让他们喜极而泣了。 太璞莞尔,“天道酬勤的大道理,不是从小说到大的嘛。” 虽不屑算命的本领,可推演之术包罗万象,岂是区区“迷信”二字可以简单概述,这点也是直至现在,她才反省、领悟。 好在,她修炼得长命百岁、青春永驻,还有时间慢慢进步。 但若飞子听得只想翻个白眼,呵呵一声。 “老夫信你个鬼。” 正因为积累太多血泪教训,导致他都习惯了戒备。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想学,还不如直接去找菅暧长老,他的卦最灵。” 太璞洋洋得意,笑道:“待我赠上几卷孤本,何愁菅暧子不肯传授真才实学。” 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若飞子气不打一处来,“好啊。还当以为如何呢,原来是拿老夫的宝贝,去讨好那个怕死鬼。” “哎呀,被你看穿了。” 仿佛一棵水草摇曳抖动,毫无长者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