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一眼前忽然黑了一瞬,恍惚的呢喃:“没有……资格?”
说罢他又觉得好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笑起来,可明明此刻站在殿中的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面前的五双眼锋利的像是要将他斩首示众。
江无一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如此惧怕外界的眼光,可他连脸上的肌肉也僵住,连话也再说不出,只觉的像是一个丑角,被一双双围观着,连呼吸都觉得难堪。
龙族天生傲慢,怎么可能容忍占据神位的君主,身上却带着人类的血呢?对于他们来说,人便与蝼蚁牲畜相同,不过是低贱的物种,必须仰视他们的存在。
而江无一活了四百余年,就同所有龙族一般无二,骨子里刻着高高在上。
自来龙族的君主都是苍龙,身为苍龙最后的血脉,江无一自从有记忆起,便励志要成为龙神,可如今却被告知,他连这个资格也没有……
可为什么,为什么直到如今才告诉他!
江无一的呼吸极重,眼中溢出赤红,已经无法感知到自己此刻正在发抖,喉中竟溢出血气,废了极大的力气才清晰的发出声音:“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对我说……”
他抬起头,怒视着大族老,几乎要将拳头捏碎:“难道看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们就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吗!”
一旁的姚族老终于忍不住开口:“族内对于外族是什么态度,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母亲曾是龙神,大族老心生仁慈,才会一直隐瞒!”
另一位族老也道:“以往我们也曾提点过你,叫你不要将龙神之位作为目标,若不是你冥顽不灵觊觎这龙神的位子,自然也不会有今日,你大可以一辈子轻松地活着,不必背负这些……”
“借口!”
江无一转头看向他,笑意冷然:“你们不想我知道,当真是希望我活的轻松?还是想以此拿捏,保留最后一丝苍龙血脉?”
大族老怒斥:“无一!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无一眼中通红,被他训斥,瞬间理智全无冲他大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懂了……我全都明白了!在你们眼中,我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一缕血脉!”
纵使江无一本就轻狂,但他对大族老从来都是敬重的,如此失态是从未有过的事,大族老眼底也显出怒色:“孽畜!你怎么敢……”
“敢又如何!”
江无一看着他,面生痛色:“不就是这样吗?你们如此做了,如此……”
为什么不开始就告诉我,我根本不会与你们离心,也不会再痴心妄想!却非要在此刻……
让这个做了四百年的梦顷刻坍塌!
少年的身影此时异常单薄,却再没说下去,委屈、愤怒、失望、悲痛……所有的情绪千聚百汇,眼泪终于再忍不住,从睁大的眼里流下。
江无一生平第一次哭。
敖族老却毫不心软,起身走到他身前道:“以前是大族老怜你孤身,但现在大比在即,你却还不清醒,总该要让你知道,心中有个数,你只需明天主动输掉大比,此事也就揭过,不会再有谁知道。”
小龙趴在房梁上,早已经心痛的几近窒息,江无一的眼泪像是砸在了他心上,穿融而过,让他心上像破了无数个洞,不禁生出戾气,恨不得将这些龙撕碎。
可他此刻却只能隐忍,隐藏在黑暗里默默看着。
原来是这样……
从此那个耀眼的少年万劫不复,而如今,便是开端。
江无一抑住从骨头里传来的冷意,终于不再发抖,平静的问:“既然已经注定,还需要比吗?我认输,自行退出,我……自愧不如。”
他咬着牙,自嘲的开口:“是我江无一不配!”
敖族老嗤笑:“你倒是想的简单,可这此中内情只有我们知道,龙族自来又是苍龙担任龙神,若你不输一次,岂不是难以服众?”
江无一冷笑:“敖族老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敖族老仰起头看他:“你不用拿话刺我,当年你母亲身殒,只留下你尚在襁褓,这些年我们也并没亏待与你,更是叫你享着尊位,其余龙族尽是对你恭敬有加,早已经是仁至义尽。”
“况且大族老对你如何,你心中应该有数,你若是不想做那忘恩负义的畜生,便当是报答几分恩情,也不枉他疼宠了你许多年。”
敖族老移开了眼,转身道:“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江无一以往只以为敖族老是讨厌自己,如今看着他的眼神,却才明白,这哪里是单纯的讨厌,分明与他看向其他族类的嫌恶蔑视一般无二,仿佛自己生来低贱,不配与他交谈。
讽刺的是,他竟是看了四百年也没明白。
“如果我拒绝呢。”
敖族老没有说话,大族老却是站起身看他,面色沉痛:“无一,我既然身为大族老,暂代龙神之位,龙族就不能在我手中出现一个血统不纯的君主,这么多年我反复的暗示点拨,可你怎么偏偏就不懂呢?”
江无一的身体凉透,心脏也像是要冷透了,甚至快要停滞跳动,他最不想听到的话,却从他最敬重依赖的大族老口中说出。
这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