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靠在榻上,令她想到了屠夫刀下被切开的肉。
她跪在他面前,一阵干呕,什么都吐出来,只不住地颤抖。
须臾,云荆的眼皮动了下,睁开一双明亮如虹的眼,满眼柔情望向阮轻,喉咙动了动,出一声极轻的声音——
“丫头,别哭。”
阮轻伸手去握住他右手,情痛苦,泪如雨下。
云荆握剑的手推开她,用尽力气说:“别看了,走。”
阮轻扳开他手指,将血淋淋的剑丢在一边,脸埋在他掌心。
他愤怒已,吼道:“走啊!”
阮轻忍他动怒,低头亲吻他手掌,眼泪住地流,她起身走开,关上门蹲在门口,抱头痛哭,竭力压低声音。
面前出现一双银白色的靴子,一道人影将她盖住,她缓缓抬头,看到了陆宴之的脸。
他蹲下来,手里夹着一条帕子,向她伸手。
阮轻来不及接,帕子便轻飘飘地追下来,落在她膝上。
“哥哥……”阮轻咬住手腕,喘了口气说,“为什么?”
陆宴之叹了口气,单膝落在地上,俯身抱她,双手缓缓抬起,轻轻地搭在她背上,安抚了碰了下。
陆宴之身上的气息令人安稳,安息香、柑橘、广藿香的气息填满了肺腑,让她从浓郁的血腥味里抽离出来,逐渐镇定下来。
她靠在
陆宴之肩上,眼泪悬在眼睑,被轻轻眨落。
“他还能活吗?”阮轻说。
“他给你留了信,你去看看吧。”陆宴之阖上眼,低声说。
人都变成了那个样子,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呢?
倒如给他一个解脱,让他少忍受一点痛苦。
六月酷暑,切开的伤口极易化脓、腐烂,更何况云荆身上挨了成百上千刀,伤口暴露在空中,这样下去他撑了两天。
“轻儿,见信如晤,展信莫悲。待你从三年前归来时,我或许已经不在世间,原谅我最后一次欺骗你,于我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是给州大地万千百姓一个交代,为这来日的天下,为你,也为我。”
阮轻握着信纸,手微微抖,眼泪滴落上去,晕了字迹。
“我二十四岁与你相识,望着你的双眼,平生第一次察觉到了喜悦,可那时不太明白,直至你换上嫁衣,我藏身于你轿底,杀海神大人,带你从甬都一路来到临安,从你脸上看见灿烂笑颜,亦是我此生最快乐的刹那。”
“我此生大多数时候都在逃避,譬如当年与你在临安落脚之后,我辞而别,一走了之;譬如与你在蓬莱阁重逢之时,我亦逃避内心抉择。我以为手中有剑,便可天下无敌;以为手中有剑,便可一?逍遥;甚至于昨日,我亦以为,我手中有剑,便可护你一?无忧。”
“原谅我无法两全。
我满手血腥,罪无可赦,直至今时今日才明白,我无可逃避。”
“……”
“轻儿,我此生许天下,若有来生,只许你一人。”
阮轻擦干眼泪,收了信,珍重地放在衣襟里,贴在心口的肌肤。
半夜,她靠在门外,润了润喉咙,与他说:“兵符我拿到了,你放心,明日我就去北郡,驱逐龙族,祭奠万千死去的冤魂。”
屋里一片寂静,浓郁的血腥味从中漫出来。
她手里拿着匕首,本想亲自给他一个了断,却始终下了决心,最后她收了匕首,说:
“云荆,这一次,我会让你等太久的。”
*
“你听到了吗?她说,会让他等太久……”
“宴之哥哥,她要追随他去了,云荆死了,她也会死,他们约好了,若有来生,只许
你一人。”
“拦住她,你是神木之身,你可以拦住她的……”
陆宴之阖上眼,喃喃地问:“木之身,是什么?”
“木,可以是世上任何一样东西啊,”陆萱萱抱着陆宴之,摸着他的脸,笑着说,“可以是兵符,可以是刀剑,亦可以是温软床榻,你可拦住她的……”
陆宴之若有所思,问道:“宋长老,是你杀的?”
“哦她啊,”陆萱萱道,“她难道是该死吗?她害死了我肚子里两个孩儿,害得我身败名裂,害得我一无所有,她活该呀!”
陆宴之说:“她这辈子最疼爱的也是你。”
陆萱萱笑了,笑的浑身颤抖,“是的,她原本以为,她会死在阮轻手里,所以对阮轻百般践踏,可她永远也想不到,她在未来镜中所见,其实是我啊,真是可笑极了……”
“萱萱,”陆宴之手触到她胸口,若无其事地问,“木,可以是任何一样东西,对吗?”
“对。”
“呲”地一声,陆萱萱心口被贯穿,嘴角溢出了血,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宴之,半响才说:“你……你是说,是你对不起我,这辈子会怨我吗?”
“嗯,”陆宴之声音一如往日,温柔如水,“正因如此,我能留你在这?间作恶了。”
他消耗木的生命力,一剑刺入陆萱萱的心口,令其当场毙命。
他起身整顿衣裳,摸了下染血的衣角,微微皱眉,接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