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京畿卫从监牢中抬出尸体,原尚书腿已经软了下去。
原文氏上前欲扶住他,却被他无力推开。众目睽睽之下,原文氏可不想丢了自己面子,双手强力按住了他的臂膀。
原尚书苦笑一声,任由她扶住自己,眼睁睁看着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自己面前抬过去。
他之前咒了那么多次都没起效,然而只在这不肖子临出门前咒了这么一句早死,他这不肖子,还真的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早死了去。
“死者为大,原尚书节哀。”魏深冷冷言语了句,带着李秋才从他面前走过。
李秋才见着日光有些恍惚,脚步踉跄了一瞬,差点跌倒在地。
“走吧。回去好好过日子。”魏深把他往前一推。
他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跌在地上,下巴磕出重重印记。
“人犯已死,此事已了。”魏深目光落在围观的百姓们身上一瞬,翻身上马直入皇宫禀报。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了一阵,皆四散而去。
议论的内容不怪是这京畿卫不愧是这天下最残酷的地方,这纨绔子进去不到两日便没了命。
“我儿是怎么殁的?”原尚书叫住了爬起来欲行的李秋才。
李秋才回头看他,眼中满是惊惶,期期艾艾道,“死,毒死……”
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原尚书身旁站着的原文氏。昨日,原谨这纨绔子可只接触了她一人。要他说,原谨的死和她这假面慈悲的女人没关系,他都不信。
原尚书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夫人。毒死?他这不肖子竟是被毒死的。这天底下,会这么恨这不肖子的,只有她一人。
反正人已经死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原文氏也不在乎他怎么想自己了,温良恭顺地扶着他往马车走去。她已经赢了,赢的人应当要对人宽怀一些。
原尚书闭目不忍再看,身形却重乏了起来。
隐身在远处的刘太傅,摇了摇头,径直往巷子里走去。
此事他想不通透的地方很多。
首先是,原谨这纨绔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自家女儿,本该传出许多流言蜚语。可这已经三日,这长安城内并没有兴起什么议论,可见知晓此事的男女却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多。
其次,作为被调戏者,他的女儿声名竟半点未损。如果他本人不说,府内的下人都不知道自家小姐被人调戏。似乎从一开始,他女儿的名声就被保护了起来。
最后,这原谨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狱里。
深夜,刘雁被魏深派人送回了王家。
原谨之死,让她心神恍惚,回来的她只想好好洗澡再睡上这么一觉。
王老太君和她的婆婆却派婆子把她叫到了点着火把的院子里,让她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泡柳枝水。
她嫁到王家来时是清白的姑娘,夫君新婚之夜暴毙,她便在这王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守了五年寡。现在她的婆婆和老太君竟然让她当着下人们的面泡澡,这不是侮辱她吗?
她第一次违逆了婆母和老太君。
“看来我们是使唤不动媳妇了。”王老太君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招手唤来了自己的嬷嬷。
“对不起了,孙夫人。”嬷嬷的双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
“母亲,老太君,我刘雁自认没做对不起王家的任何事情。”她一边挣扎,一边祈求。
王老太君背转过身去,威声厉喝,“孙夫人自知德行有亏,溺水自尽。”
一辈子都活在老太君威严下的王柏氏抖了抖身体,低低应了下来。
“母亲,你告诉我,我做什么德行有亏的事情了?”刘雁的外袍已经被扒去,她双手紧紧护在胸前,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下来。
这王家,这曾说会一辈子把自己当亲生女儿、孙女的王家,骤然翻脸,她根本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王柏氏抬头恨恨瞪了她一眼,“你个丧门星,要不是你,我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丢了命。这些年,要不是老太君拦着,我早就剥了你的皮。”
刘雁眼泪凝住,衣衫又被老嬷嬷褪去了一件。她竟不知,她这婆婆恨她恨到如斯地步。
那么,她在王家的这些日子里,有过的什么是真的呢?
皇宫。
年轻帝王与这长安城的纨绔平视,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喜怒难辨,“不愧是这长安城出了名的纨绔,这皮相倒是比朕后宫的佳丽要美一些。”
“圣上谬赞。”面色惨白的原谨拖着沉重的病体往后退了一步,埋下了头去。
立在两人身后的魏深眼皮子抖了抖。他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这帝王不仅仅是对他很怪异,其实是对所有的男性都很怪异。
“知道朕为什么要救你吗?”年轻帝王再次靠近了他,把他的手掌握在了自己掌心把弄。
“不知。”原谨想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却被握得更紧。
“既然不知,那朕告诉你。”年轻帝王拉着他坐到了软塌上。
“坐啊。”
年轻帝王发话,原谨不得不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坐下来,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一分。
“我需要一个暗探。”年轻帝王盯着他的眼睛,真诚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