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从开庭到现在,他的脑中都是一片的空白,他知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他一直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他就是一个最不起眼的普通人,他也乐于将自己处于这样的位置,就算是被黑球随机选中,成为了能决定他国家生死存亡的大逃杀选手时,他也不过是跟在了唐璜的身后,努力让自己能有所帮助罢了。
那么为什么,唐璜会选择我呢?选择我站在这个证人席上,为我们全乌星人说话呢?
拉姆自从被唐璜点到之后,就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而直到他要开始自己的发言,他还是没有明白这一点。
自己该说什么?
个头略有些矮小的男生张了张口,原本一直照在唐璜身上的聚光灯转移了方向,将光线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怼过来的摄像机明显把拉姆吓了一跳,他欲言又止。
“哈哈哈哈,看这个土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那颗星球上全是这样的家伙吧,没有见过我们星际高科技的原始人土著,就这样的人也想和我们平起平坐?简直是不自量力。”
“前面的没看过全部节目就别说话,我倒是觉得拉姆他挺有亲和力的,在节目里一直帮了唐璜很多。乌星的原始人确实挺可怜的。”
“怎么?看了个节目就同情上原始人了?这有些圣母嗷。”
观看着庭审直播的星际网民,都在肆意评论着拉姆的一举一动。
“要是紧张的话,就深呼吸,不要有什么压力,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就好。”拉姆想起了唐璜在选中自己后,对他说的话。
对,深呼吸。
简单地一呼一吸之后,拉姆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他面对着正在向全星际实时直播的镜头,张开了口:
“我的名字是拉姆埃拉,是乌星人,也是被直播间零这场荒谬的大逃杀选中的选手之一。”
一旦开了口,他一直紧张的心渐渐逐渐平静了,脑中也停止了胡思乱想,只专注于自己的诉说,拉姆的声音开始变得有力,他的真实情绪也在自己的表述中被带出,变得极具感染力。
“在成为选手之前,我是一名大学生,一名学习护理的大学生,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智商不高,干起活来也笨笨的,但我一直坚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所有的不公都是可以被改变的,因此我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尽些力,帮助一切我可以帮助到的事物。”
“直到几个月前,一切都改变了——”
“当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远超我的国家、我的星球,而我之前所想帮助的世界——不过是星际之间的一处蛮夷之地,不过是一处未被开发的资产,不过是可以被肆意玩弄,可以被娱乐至死的渺小地皮时,我以为我会生气,会绝望,会崩溃——”
“但我没有,因为在当时,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在随意抹杀我的同胞的,是外星生物,是野兽,是不会理解文明的未知生物,它们不过是有着略强力量的动物罢了,说不定都长着一张昆虫脸呢——我为什么要为了那样的动物而放弃自己的信念?”
“但是我现在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拉姆陈述到了激烈的部分,他终于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眼中露出了由各种复杂情绪夹杂在一起后,变得夺目的光亮,他望向了坐在厅里最前方的法官,望向了坐在他对面的一众星际陪审团,再望向了坐在旁听席上的所有人。
“肆意娱乐我们的乌星人的,是和我们生理结构一样的人类,我们的大脑结构没有任何区别,我们的DNA也有着同样的形状,我们明明都是同一个种族,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你们星际人用科技水平的高低,来将我们划分等级,但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一样的东西。”
“我站在这里,不觉得陌生,反而有一丝的熟悉,虽然我不是专业的法学生,但我看到的,是法官,是律师,是陪审团,是一套健全的法律制度,这里是你们星际人用于维护公平,用于追求正义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我的乌星也同样拥有,几乎要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
“由此可见,我们的文明程度,是完全一致的!你们也是知道法律存在的意义,知道秩序存在的意义,知道公平应该有的样子,你们也会为自己同胞被害而感到悲伤,为世界上的不公而感到愤怒,我们的同理心是相通的,我们对正义的渴望也应该是一致的——”
“不管乌星人还是星际人,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拉姆的陈述说到这,全场都寂静了下来,连带着在直播间里的弹幕,都有着一瞬间的空白。
他的这番充满了感情的话语,激起了不少人的反思。
停顿了一下,拉姆换了种语气,平复了刚才的激动与愤怒,开始带着一种悲伤的口吻说道:
“我刚才说的那些,不是为了恳求什么,我也不想去乞求你们的同情,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是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我愿意尽力去帮助所有人。”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想让你们明白,想让你们了解我们乌星人的恐惧,那种任人宰割的恐惧,同时我也希望,我们所经历的恐惧,不会再降落在你们其他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