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茴香也是清楚的,连忙就点头,“石楠姐,我立刻就进去。”
石楠又道:“这天热,喝完了药,答应准得又出一身汗,你只管给答应打扇。早膳的事你就别管了,我顺路去叫张小桂,让他去膳房提膳。”
“嗯。”茴香就又一点头。
茴香还不满十六岁,是大前年小选进的宫。她跟着一个姑姑学了两年半的差,今年开春刚离开师傅,就被分来了这咸福宫。做了半个月散差后,就和石楠一起分给了万答应做贴身宫女。
别看茴香在石楠面前老实得一句一点头,那是对着石楠,和其他小宫女相处时,她可不是这副老实样子!那嘴皮子溜着呢!人也机灵。任谁也欺负不了她。
但到了主子万答应的跟前,和石楠一起伺候的时候,她就自退一射之地,事事都听石楠的。
茴香心里是这样想的,石楠姐是在寿安宫里伺候过老太妃的宫中‘老人’。论资历,论细致周到,自己和她一比,那就是个愣头青,这点主子也是知道的。既然抢是抢不过的,那还不如趁石楠姐还在宫里时跟着她多学点东西。石楠姐还有三年就满二十五岁了,等她出了宫,自然就轮到自己做主子的贴心人了!
石楠掀帘子走了,茴香擦干手,捧着药罐子进了里间。
她进去时,琳琅觉得口渴,已经踩着室内穿的软底鞋下了榻,正站在小方桌旁给自己倒茶。
说是茶,其实就是金银花和甘草泡的一壶水,就这个,也是琳琅使了钱才有的待遇。
见主子自己在倒水,茴香急得赶紧上前,道:“主子,您怎么就下来了?想喝水,您叫一声不就是了。”说着就要帮琳琅倒茶。
琳琅摆摆手,“这都下来了,我自己倒得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几口喝了个干净。然后才回身踢掉鞋上了榻。挨着榻沿坐好后,她抬眼看了眼已经放在桌上的药罐子,苦着脸对茴香道:“……你把药倒来给我喝吧。”
早喝早了,她还等着吃早膳了。
茴香赶紧把一罐子药汤倒在了一个青花的大瓷碗里。
琳琅端起药碗,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把早上的这一大碗药给喝了。
她穿来也有六七个月了,要说这最受不了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动不动就要当磕头虫,给各色贵人们磕头——在这宫里,除了康熙召幸过的那些官女子,和只比答应高一级的常在,任是撞见了谁,她都得磕头。
琳琅穿来的前三四个月,病得都没怎么起过床,到了四月末才刚能起身。太医来看过后,就交代说她得每天走上一万步,锻炼一下腿脚。要不是因为这个,琳琅连御花园都不想去。再好的景致,也抵不过见人就磕头的憋屈呀!
不得不做磕头虫,是头一件让她感到很受不了的事。不止她自己得磕头,还得一天到晚忍着别扭,任凭宫女太监们对着她磕头。刚开始时,琳琅是真不习惯,可这宫里就这规矩,她不习惯也得习惯!
至于这受不了的第二件事,那就是这每天必喝的三大碗中药了!
忒苦了!这是放了多少黄连在里面!
灌完药,琳琅苦得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了。
“主子,吃点甜嘴的!”茴香赶紧递上一碟子撒了白糖的糯米软糕。
琳琅一面把药碗给了茴香,一面拿起一块米糕就往嘴里塞。足足吃了三块米糕,喝了两盏金银花水,她才觉得嘴里没那么苦了。
见她不吃了,茴香就绞了帕子给她擦手。然后就要扶她去榻上歇着。
琳琅摇摇头,道:“我要小解。”说着就往角落处放着的小屏风走。
茴香要跟过去伺候,琳琅没让。被人伺候着吃饭,穿衣,洗澡什么的,她已经习惯了,可被人伺候着上厕所……还是让她再缓缓吧。
等琳琅上了榻,石楠也回来了。她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石楠一边给琳琅的膝盖敷膏药,一边道:“主子等会不用去前院请安了。端嫔娘娘昨儿又没睡好,天亮了才合眼,今早是起不来了。”
那跌打药的药劲有些大,琳琅疼得直呲牙,听说不用去前院请安了,她一边呲牙一边忍不住就笑了。
能不笑吗?少请一次安,她就少磕一次头!虽然有些缺德,可琳琅觉得,端嫔患有失眠症真是太好了!
她招手叫来茴香,笑着道:“赶紧的,把两把头给我拆了。”
茴香清脆地应了一声,随即拿来面镜子,放在炕桌上,让琳琅瞅着,然后动作轻巧的把她顶在头上的两把头给拆了。
所谓两把头,就是把头发分成两绺,沾上桐油,或者用上扁方,在头顶固定成横长的发髻,要是发髻的两端超过头的两边,就叫两把头,要是发髻和头顶差不多宽的话,那就叫小两把头。发髻的正中和两端,只要能插得住,可以加上鲜花宫花和各种头面首饰。这是这时清宫里很流行的发式。也是最早期的旗头。
琳琅手里没什么好东西,梳两把头的时候她就只用一根半旧的青玉扁方,梳好后就在把子正中插三朵娟制的宫花,不配流苏和其它头面——想配她也没有。其实,梳不用扁方的小两把头,头上能更轻一些,可琳琅实在不喜欢桐油的味儿,所以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