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背着个对她娇小身形而言过于巨大的药篓,远远看去,竟像是药篓长了脚。
苍木慌忙帮她接过,不免皱着眉埋怨狠心奸商:“白术真是的……怎么能让小孩子背着这么东西!他人呢??”
四下望去荒无人烟,绿毛大夫的身影半点也无。
回话的是七七,她声调迟缓:“回了……不卜庐,急事……七七采药……一个人,可以。”
苍木脸色立即变得不太好看,散兵见她们如此熟络,笑着上前活跃气氛:“这位小朋友是?”
“是不卜庐的小药童。”苍木摸摸七七脑袋,转过身来询问意见:“她因为某些原因异于常人,我有些不放心。今晚可以让她留这吗?”
散兵自然并无不可。
七七一来,原本打算敷衍的晚餐自然不能应付。苍木把食材处理得更仔细,小心熬了锅无毒鱼汤,又取出几个充作干粮的烧饼,贴在锅边一道焐热。
小僵尸虽然没有味觉,却能感受到鱼汤里各色食材的口感——豆腐柔软,鱼肉软烂和浆多汁果,她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吃得用心。
原本睡得深沉的奎丝多被浓烈香味吸引,小鼻子向着炉灶方向抽动,片刻便转醒。
先前的团雀冻干早被它不知不觉磨牙啃完,此时盯着鱼汤目露渴望,甚至没意识自己已经到了陌生人怀中。
苍木盛碗汤递给散兵,正好撞见这一幕,顿时深感丢脸。
“我来抱吧,真是辛苦你了。”散兵将胖嘟嘟的小龙还给苍木,还是一副笑模样:“没事,它很轻。”
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苍木清晰看到只是坐下片刻,散兵裸露在外的大腿就被压出完整爪印。
她能怎么办,只能拎着快10斤重的小东西给人道歉。
被锅边温度烘去湿气的烧饼重新浸满了鲜美鱼汤,能在湿冷入骨的冬夜里吃上这么一顿,真叫人倍感幸福。
苍木注意到散兵吃得并不多,他似乎对食物没什么渴求,也可能怕她下毒,胃口比七七还小。
冬季日短夜长,明明做饭时还是傍晚,吃个饭的功夫,太阳就完全跌落,散兵帮忙收拾餐具。
归离原水脉丰富,河道小溪随处可见,也因而显得湿冷难熬,苍木把垫子铺在火堆旁,又放了个结界挡风。
吃饱就犯困的小龙钻到妈妈怀里,要枕着她的手睡觉。七七跟着坐在旁边,去摸它一甩一甩的尾巴,被苍木揽进怀。
“七七……不需要,睡觉。”七七说,但她眨着眼睛也并不抗拒。
“那闭上眼休息一会?”苍木取出备用外套给小朋友们盖上,替她摘下帽子,整理头发,柔声问:“要不要听睡前故事,我以前在蒙德经常给可莉讲睡前故事。嗯,那是个小太阳一样活泼的孩子,以后有空,可以介绍她给七七认识。”
七七躺在苍木腿上,努力控制身体的柔软程度,不叫自己变得又冷又硬,她虽然年龄小且迟缓,却不是不晓世事。
她幼小的心对现在一切很欢喜。
不远处火堆散发着暖融融的温度,有人温柔地替她整理衣装和头发,旁边睡得烂熟的小龙肚皮微微起伏,七七悄悄摸过,只觉得比见过的小团雀更软。
少女取下束发的簪子,那头漂亮柔顺的黑发水一样流下来,苍木担心它垂到地上,便将手从后一挽,给垂在胸前。
七七握住其中一缕,不知怎的,有些不愿意松手。她闻不到味道,味觉失灵的人,往往嗅觉也非常微弱,但七七想,她的头发一定香香的,像小团雀、花朵还有羽毛一样香香。
她不舍得眨眼,思维又有些迟缓,目光却紧紧跟随苍木的一举一动,见她给自己和小龙掖衣角,想了想故事,开始讲述:“很多故事给可莉讲过,再给你念的话,觉得不太好,我们来听一个新故事。”
“关于,破碎、故事和心的故事……”
散兵不知何时回到营地,同样坐在火堆旁,烤着湿漉漉的手,一言不发。
这不是篇适合给孩子听的故事,尽管语言幽默,内容却显得过于成熟,但苍木显然很喜欢这篇文章,她用纯洁空灵的声音讲述故事时,韵律抑扬顿挫,声调婉转绵长,像聆听四月里一阵穿过整个森林的长风。
七七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她睡得很像死,或死得很像睡,面容惨白,身子软绵,既没有呼吸,胸口也不再起伏,但苍木知道她明天会睁眼。
这具小小身躯里,蕴含着不甘与苦痛,还有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渴望。
会活下去的。苍木想,七七这样,她也这样,在死亡真正触及到她的那个瞬间,对生的渴望……没人会比她更了解,更能感受。
“你认为如此吗?”散兵忽然地发问惊扰了苍木的思维,他复述着刚刚故事中的一句话:“爱是想触碰而又收回的手。你认为如此吗?”
“大概吧。”苍木模糊道,难得没有像先前种种回应,只是跟着应和。
虽然答案依旧不甚明确,但至少表达了她的某种偏向:“我还是挺喜欢这篇故事的。”
“……触碰而又收回……”散兵又重复了遍,不知想到什么,嗤笑道:“不确切抓住的东西,终究会消失……”
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