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洲在医务室里待了很久。
久到校医都已经回来,略有困惑道:“同学,你在这儿干嘛呢?”
他看见了拆开的药盒,“嘿”了一声:“你怎么还不问自取啊?这么大的人了,家里没教过你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沈怀洲抬起头,眼神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暴戾。
“你擅离职守,我才不问自取,举报到上级领导那里,你觉得是你会有事,还是我会有事?”
校医惊住了。
沈怀洲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百块钱,摁在了桌子上,阴着脸离开。
校医跟罚站似的,等他走了才敢凑近桌子,把一百块钱拿起来,怪道:“这小同学疯了?”
沈怀洲觉得自己没疯。
他只是非常、非常混乱。
林玉生的话,林玉生的神情,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像是一幕幕折磨人的电影,他强迫性一遍又一遍的观看,明知道越看越糟心,却还是停不下来。
林玉生和他一样,也是重生的。
林玉生重生了也不想和他重新开始了。
林玉生不喜欢他了。
沈怀洲不知道自己心底那种巨大的、空茫茫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他浑浑噩噩,走到班级附近,发现林玉生正和荆垣坐在一起,他的位置已经被荆垣给占了。
他不想过去。
沈怀洲后退了几步,正好这时下课铃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放学。
起来的人群一下子淹没了林玉生的身影。
沈怀洲看着林玉生的身影消失,一下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周围人疑惑的目光中,忽然间大步向前走,往他们班级的方向去。
沈怀洲平时从来没和这么多的人挤在一起过,面对人群,他一向都是能躲就躲。
陌生人的皮肤触碰到他,他皱着眉,感觉胃部翻涌,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挤到他们班级所在的区域——林玉生也已经不见了。
在原来的位置上,他的眼镜不知道被谁碰了下来,镜框上有被鞋印踩过的痕迹,镜片碎成了好几瓣,七零八落掉在
地上。
恍惚间沈怀洲想起来,他的眼镜第一次交给林玉生的时候。
酒桌上谈生意,喝酒在所难免,他喝醉了去洗脸,林玉生守在卫生间门口,他嫌弃水弄得哪都是,把眼镜交给了林玉生。
当时林玉生似乎受宠若惊,接过他的眼镜后,就一直捧在手里。
等沈怀洲拿过来时,他的眼镜被擦得锃亮,他一个没度数的人,戴上都觉得视线清晰了不少。
于是沈怀洲告诉了林玉生一个秘密。
“我其实不近视,不用这么小心,”沈怀洲指了指镜片,“还有,眼镜的镜片不能用卫生纸擦,会刮花。”
“那、那,”林玉生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呆呆的,“那我下次擦的时候再小心点。”
鹿八今可是现在,沈怀洲的眼镜掉在地上,被人踩碎了。
*
林玉生和荆垣回家时,荆垣也一直没和他说话。
荆垣保持这种状态已经很长时间了。
他从医务室回去后,荆垣就一直拿校服外套包着头,林玉生想和他说话,得到的都是拒绝,想把他的校服给掀开,荆垣就算把校服攥烂,都不让他掀动一分一毫。
但是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荆垣还知道等他。
男生闹起小脾气来,有时候不比女生差,别别扭扭的。
“哎,”林玉生叫了他一声,“前边的这位男士,你要是再不吭声,我就自己回家了。”
荆垣还是没说话。
林玉生见状,叹了口气,停了下来,真的打算找一个近道回家。
眼看他真的要走,荆垣猛地放下了头上的校服。
“林玉生!”
林玉生转过头,正好和荆垣的双眼对上,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他朝着荆垣走近,荆垣还躲避他的目光,想重新把校服披上。
林玉生眼疾手快,直接摁住。
“你哭了?”
荆垣嘴硬,“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哭?”
林玉生作势要走。
“林
玉生!”荆垣是真的有点着急了,眼眶再次变红,大声道,“你今天是真的有点过分。”
林玉生见他终于愿意交流了,这才停止恐吓,把他的校服拽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说吧,我怎么过分了?”
荆垣盯着他看,眼中有泪,又倔强的不让泪掉下来。
林玉生原本想严肃一些,可是看着他这副模样,是真的严肃不起来,甚至非常想笑,好几次低下头忍着,这才能忍住。
荆垣更生气了。
他校服也不想要了,扭头就想走。
林玉生连忙拽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这太……”
太搞笑了。
一只小猫咪淋了雨,哼哼唧唧会让人很怜惜,可是一直大狼狗淋了雨,蜷缩起来哭哭啼啼,就会让人觉得很搞笑了。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大鸟依人?
荆垣背对着他,抹了把眼眶中的泪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