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已是板上钉钉,不独县里,连知府知道了都特意垂问,整个沣青县更是闹得沸反盈天,衙门口日日聚集着人群,看审那外室子,又看徐礼断了楚赵合离,夫妻缘尽,再看那个外室哭啼啼一推三不知。
总之每日都有稀奇可看,吕先儿那《白塔记》更是越写越厚,他还同徐礼打趣起来:“我还考什么举,只这一本书,还不千古留名。”
徐礼不是贪名爱利的,原写这本书不过为着逼赵家出来当首告,免去赵氏皮肉之苦,哪里知道竟出了大名,连州府里都有瓦肆说起这回书来,这些个东西最是传得快,他这里结案词还未呈上,那里知府便亲自写了信来。
徐礼只得急急理起案卷来送上去,他定下楚大陪银分产,再行杖刑,谋害人命这条他是怎么也脱不得,还有贿赂县官凌霸乡里这两条,光是逼害人命,便阖刺配三千里,那个背主的丫头,徐礼判了绞刑,收裹了忠仆椿柊两具尸骨,判了她在坟前行刑。
这案子自新皇改元已来便不曾出过,知府见他破这样的大案,急急往三司送上去,直等秋后会审,连犯人也一并押到州府监牢里看押。
蓉姐儿前头把精神都用尽了,还不到结案便睡在榻上起不得身,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泛着酸意,腰都抬不起来,徐礼再不许她往前去,叫丫头婆子看牢了她。
蓉姐儿也确是打不起精神来,前一霎儿还记着要过问后续事项,后一霎儿便盖了毯子睡了,夏日里又贪凉,屋子里摆了一盆冰,还只睡得香汗淋漓。
她榻边就摆着软巾子,身上穿了薄衫,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因着孕事又比过去丰腴了些,白腻腻的肌肤拿红巾子一按便是一片水渍,徐礼忙里偷闲进去看她,见她晕生双颊,鼻尖儿沁出汗珠来,拿软巾给她擦汗。
蓉姐儿却只动动身子,哼了声儿要水喝,她晓得是徐礼在,托了她的头喂水给她喝,喝了半盏蜜水又往睡过去,等醒过来,已是错过用饭,厨房里紧着给她煮了小馄饨出来。
她身上燥热难当,又不得吃冰雪凉水,厨房不敢给她吃发物,裹的小馄饨里也是拿鸭肉鱼肉打成的茸,裹了一勺子肉,把皮撑的薄透,一碗二十只,她一只都不让,徐礼还做个争食的模样逗她,全叫她吃进肚中。
又喝了一碗汤,这才有精神问他那个外室如何:“她生的甚个模样?”蓉姐儿瞪着圆眼,大白原还指望能吃一只馄饨,到她都吃了才阖了眼睛趴下,乖乖伏在竹椅子上,听见蓉姐儿说话动动耳朵,见再没吃食了,索性绻起来不动。
徐礼叫她问住了,细细一想才道:“模样倒没甚个出奇的地方,年岁还比楚大更大些,看着已是半老。”那滟娘年轻时倒还有丽色,如今也只风韵还在,楚大都三十多了,她更是年纪老大,哪个不当是个妖调调的披皮艳鬼,谁知道竟生得如此,徐礼不觉,堂下那些观看的倒都叹一口气。
蓉姐儿眨眨眼睛,兀自不信:“似她这般,虽比不得褒姒妲己,却也哄得楚昭破家丧命,怎会寻常,莫不是诳我。”
她嫁了这些时候,又睡在一张床上,很知道徐礼爱哪一样,眼仁儿一转笑道:“是不是细条条娇怯怯?”这样的徐礼最不爱看。
徐礼还只摇头:“我顾着审案,怎会看她,倒是那个童生,如今还只跟着母亲过活,连楚七也没起念把他接回去。”若认了外室子,那家里头的下室又摆在哪里,更何况若不是因着他母亲,还出不了这样的事,男人糊涂多半都归结在女人身上,可楚大这份糊涂却差点败了一族。
楚大做下这样事来,为着的不过是年少时看中的这个女人,原来是门子里头的暗娼,楚大得见她时,不过十三四岁少年,那个妓子生的丰艳非常,露了一段胳膊便叫他情钟。
等他手头有钱瞒过人去宿了一夜,楚大是新手初哥,那妓子却是风月场里弄惯了的,先是含茎再是吐玉,百般手段弄得他通身舒泰。
楚大自生来也不曾这样放浪过,他下边六个兄弟,样样要他表率,父亲又是镇中名人,他这个长子也不能落了父亲名头,打小请得西席,吃茶用饭问礼请安哪一样不是按着规矩来,这最不规矩的一回,却叫他似上了九重天。
可只这一回,便叫楚老太爷知道了,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楚老太爷为人最是板正不过,样样都要讲究规矩,大儿子竟去烟花地找乐子,气的请出家法狠打一顿,又把他关在家中读书,再不许他去这些地方。
楚大好容易中个秀才,装得忠孝节义,骗过父亲放他出来,暗暗走访才知,这个妓子叫人赎了出去作小。
楚大心里念念不忘,可他手里无钱,吃那一回打,他才明白,没他也还有别的弟弟能承家业,再不敢行差踏错。
还是等赵氏进了门,骗了她拿出嫁妆钱才把滟娘赎出来,他这些年甚都没个长紧,唯独戴了面具做个贤孝模样再拿手不过,家里娶了百般恩爱的妻子,还能瞒了人隔三茬五的荒唐。
那院子就置在丝厂后头,他总归要去盘帐理事,瞒过人去,青天白日也能发一场春梦,两个在帐子里头颠倒,连身边人俱都埋了过去。
赵氏许多年不曾生育,竟叫这个妓子先怀上了,楚大因此才有这条计谋,她这身份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