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马车?
“姑娘听听,那人好生蛮横无礼, 大吼大叫, 一言不合就要拆我们的马车!”翠梅扭头, 气呼呼。
姜玉姝屏息凝神,侧耳倾听,轻声说:“嘘, 你仔细听, 那人是都城口音。他敢发话,想必有底气。”
“啊?”翠梅压下气愤,稍一琢磨, 讷讷问:“哦, 还真是!他命令‘给官家让路’,难道对方是来自都城的大官?”
姜玉姝当机立断, 起身往外走, 冷静答:“无论大官还是小官,总之比咱们强。对方是强龙,咱们却不是地头蛇, 老实让路吧, 免生枝节。”
“慢点儿!”翠梅忙搀扶并打起帘子。
此时, 庄松责无旁贷,匆匆策马赶到最前方, 客客气气地拱手, 赔着小心问:“在下乃赫钦县衙主簿, 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您——”
“啰嗦!”
“少废话!”顷刻间,拦路并命令让路的皂服小吏已经十分不耐烦,黑着脸,厉声喝问: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再说一遍,立刻让开!”
话音刚落,姜玉姝护着肚子,吃力地弯腰,慢慢下车,歉意答:“让,马上让!实在对不住,我们忙于把官粮运去县衙,不小心把路给堵住了。”
皂服小吏一愣,盯着身怀六甲的标致女人,听她操着都城口音诚恳致歉,听完,脸色缓和了些,粗声粗气道:“识相就赶快让开,别耽误我们的时辰!”
“是。”姜玉姝颔首,顿了顿,试探问:“您也看见了,我们的运粮车不少,笨重,一时半刻挪不开,假如粮车靠边、马车立刻掉头找地方避让,您看可不可行?”
皂服小吏审视周围,稍一思索,答:“这些个牛车、骡车,必须尽力靠边。万一碰撞了我们的车马,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一定尽力靠边!”姜玉姝松了口气,劝庄松说:“对方一看就来头不小,让吧,避免争吵。”
“我虽不认识,却看出他们并非匪徒。”庄松叹了口气,“让吧让吧,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旋即,两人分头行动。
姜玉姝早有打算,安排道:“小邹,等边上的骡车让开后,立刻掉头,后退找个宽阔些的地方避让。”
“明白!”邹贵干脆利落,握紧缰绳稳住马匹。
庄松则跑前跑后,大声吩咐:“靠边,统统靠边!小心些,稳住牲畜,别弄翻了粮食。”
众村民方才挨了一通训斥,虽不满,却谁也不敢再发牢骚,言听计从,迅速把运粮车挪移至路边。
忙碌避让间,不消片刻,对方的大队车马逐渐拐出了山弯,动静清晰。
姜玉姝和翠梅站在路边,好奇眺望:与开路小吏的皂服不同,迎面而来的大队人马,戎装齐整,个个佩刀,秩序井然!
“哎呀?”翠梅吓了一跳,脱口说:“好威风啊,他们肯定是赶去赫钦卫所的!”
皂服小吏率领手下清理开路后,亦避至路边,闻言斜睨,没好气地说:“小丫头片子,闭上你的嘴,别找骂。”
“……哦。”翠梅敢怒不敢言。
紧接着,邹贵把马车栓在了附近的草丛里,一则不放心,二则少年爱热闹,飞奔返回,踮脚伸长脖子眺望。
皂服小吏喝令:“所有人退避,老实站好,不准乱动,不准喧哗,不准交头接耳!”
人群不敢有任何异议,一一照办。
姜玉姝耐着性子,招呼同伴更往后避让,耳语说:“靠后,安静些。”她余光悄转,观察皂服小吏及其手下毕恭毕敬的神态,默默猜想对方首领的身份。
少顷,大队车马靠近。
威风凛凛的戎装护卫打头阵,警惕审视路旁民众,手始终握着刀柄。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辆蒙着油布的板车,堆得高耸,不知所载何物。但听车轮声、观车辙,明显沉重。
上百辆车过后,一辆宽敞的朱盖马车驶来,盖顶圆珠饰,帘垂丝穗,四周被众多剽悍壮汉护卫。
朱盖?
姜玉姝一惊,继而恍然大悟,暗忖:按照朝廷礼制,亲王及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乘朱盖马车。
因此,那车里至少是三品大员,难怪拥有专人开路与众多护卫。如果他途经地方街市,官府往往会封路,荒郊野外避让不及,才叫我们退到路边。
与此同时,朱盖马车旁,数十身手高强的戎装护卫簇拥一名年轻人,众星拱月一般。
年轻人尚未及冠,清俊白净,眉眼间不仅蕴含一股英气,亦流露贵气。
他骑马经过时,出于好奇,偏头打量路旁各式各样的运粮车、面黄肌瘦的老百姓……末了问:
“这些老百姓,也是押运官粮去赫钦县衙的吧?”
“是。”负责开路的皂服小吏忙上前应答。
车队载重跑不快,年轻人只能不紧不慢地尾随,困惑问:“这几天,频频遇见上交官粮的老百姓,每一队都是几十上百辆车满载,一打听,统统答曰丰收了。奇怪,既然庄稼丰收,老百姓为何面黄肌瘦?”
“小人看着也奇怪,却不知缘故。”皂服小吏恭敬躬身。
年轻人眉头紧皱,扫视一个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