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节哀。”
节哀?王氏霎时瞠目结舌,眼前一黑踉跄后退,险些摔倒。丫鬟婆子慌忙搀扶,却被狠狠挥开,王氏心惊胆战,跌跌撞撞地往南院跑。
由于隔着屏风与帐幔,卧房里间的人并未听清楚。
目送婆婆离去后,姜玉姝彻底清醒,她定定神,挺腰坐直了。
小桃提醒道:“您有伤在身,还是靠着歇息吧?”
姜玉姝摇摇头,挨了婆婆一顿训斥,她不再怀疑药,伸手接过,梗着脖子缓缓喝完,末了习惯性道了声“谢谢”。
小桃愣了愣,抿嘴把空碗搁在托盘上,“这是奴婢的分内差事,万万当不起您的‘谢’。”
对症的温凉汤药滋润了喉咙,姜玉姝舒服不少,指着外间哑声问:“她们刚才、咳,在谈什么?”
小桃犹豫答:“具体奴婢没听清楚。不过,应该是世子回府了,老夫人必定急着去看望呢。”
姜玉姝若有所思,沉吟不语,腹部却突兀“咕噜”两下,于安静室内清晰可闻。她叹了口气,有些尴尬地问:“有吃的吗?我足足三天没吃饭了。”
上吊之前,她还在娘家闹绝食了?难道她不乐意嫁给二公子?小桃再度一愣,讷讷答:“有,有的。您稍待片刻,奴婢去叫厨房做些清淡粥汤来。”顿了顿,她看着完全不像传言中那般妖媚放荡的新少夫人,恳求道:“奴婢去去就回,求您不要再做傻事,否则,上头一定饶恕不了下人。”
侥幸死而复生,岂会再寻死?姜玉姝坚定颔首,微笑道:“我绝不会再寻死。”
小桃愉快一笑,端着小托盘快步离去。
转眼,房中仅剩姜玉姝一人。
她吁了口气,仔细环顾四周,随后掀被下榻,扶着床柱站稳缓了缓,走向梳妆台,落座绣墩,默默凝视铜镜内秀美绝伦的脸庞:肤白如玉,明眸皓齿,端庄娴雅。
这模样,与少女时的姜玉姝有八分像。
两人同名同姓,同月同日同时生。只不过,原主年方十六,而车祸逝世的姜玉姝二十四岁,已在农科研究所工作数年。
原来,姜母生下女儿后病亡,姜父续弦许氏,许氏生有一女两子,女儿皆已定亲。其中,长女玉姝由姜父做主,许配给了发妻的娘家侄子,青梅竹马,亲上加亲;次女玉姗则由许氏做主,费尽周折,许配予靖阳侯次子。
论家世,靖阳侯府远超书香小户。
但姜玉姝明白,原主从未嫉妒妹妹能嫁入侯府,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表哥一个,睡里梦里都甜蜜盼着裴家明年登门迎娶。
不料,月前姜父的寿宴上,原主遭人陷害,衣衫不整地与醉酒准妹夫同床共枕!
丑事一出,亲友震惊,流言蜚语不堪入耳,裴家又远在江南,秉性柔弱的原主无法承受,在娘家几番寻死未遂,被硬塞进花轿草草出阁。最终,她趁拜完堂独处洞房时,上吊自缢。
姜玉姝对镜端坐良久,一声长叹,起身行至外间,试探着拉了拉房门——“吱嘎”声响,门被推开,看守房门的两个婆子探头,隐约流露不耐烦,问:
“二少夫人有何吩咐?”
“公子有令,让您待在屋里好生养伤,无事不必外出。”
禁足吗?姜玉姝皱了皱眉,平静答:“知道了。”俩婆子便把门关闭。
伤势未愈,眼下做不了什么。
姜玉姝心事重重,满腹疑团,暗忖:原主深居闺房,生性怯弱,平日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究竟是谁陷害了她?
她一边冥思苦想,一边等候小桃送饭来。不知是因为体虚还是饥饿,总是冒汗,汗湿脊背,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少顷,姜玉姝坐不住了,自行打开箱笼挑拣,准备换一身衣裳。
下一刻,靖阳侯次子郭弘磊昂首阔步,沉着脸回卧房,袍角翻飞。
守门婆子殷勤跑下台阶,颠颠儿凑近迎接,恭敬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郭弘磊神态肃穆,脚步未停,略一颔首,径直推门踏进卧房,几个大步迈进里间。
“窸窣”声入耳后,他定睛一看,猛地怔住了!
屏风旁,姜玉姝垂首,正在系肚兜带子——
姜玉姝一愣,握着拧好的热帕子,登时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郭弘磊正是此意。
夫妻之间,本该如此。总是客客气气的,忒生分,像什么话?
他默默想着,把脱下的衣衫随手一撂,袒露左肩和左臂两处伤,胸膛宽厚结实,即使坐着也看得出身量高大,俊朗英武,男子汉阳刚气概十足。
彼此并无夫妻之实,面对面,姜玉姝不免羞窘,可虑及对方受伤行动不便,只能佯作自然。她深吸口气,又拧了拧帕子,靠近问:“伤口觉得怎么样?”
“方胜刚才又给包扎了一回,敷着药,不大疼。”郭弘磊端坐,虎目炯炯有神,隐露期待之色。
谁知,姜玉姝手中的帕子尚未贴近,后腰便被小侄子搂住了!
“婶婶,”郭煜晒黑了,也瘦了,幸而一路没生大病。他趴在二婶背上,无精打采,噘着嘴说:“煜儿饿了。”
“哦?”姜玉姝诧异转身,抱住黑瘦小孩儿问:“我猜猜,你肯定又不吃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