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气突然侵袭他的鼻腔,白鹿司顿了顿,盛气凌人的气势不由便弱了三分:“你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孤儿,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互通有无’?”
梵音笑着说:“我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我自己。”
白鹿司神色一凛,被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惊到了。
不等他再说什么,梵音忽然坐直身体,笑着说:“白爸爸,鹿司弟弟醒了。”
白鹿司转头看向另一边,果然看到白锦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梵音站起来打招呼:“柳医生。”
柳宪訾用目光打量她:“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梵音说:“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
“那你得问李医生,”柳宪訾笑着说,“你现在不归我管。”
看到白锦城把白鹿司扶了起来,梵音立刻走去床尾,旋转摇杆,把床头升到合适的高度,让白鹿司靠得更舒服。
白锦城介绍白鹿司和柳宪訾认识。
当着白锦城的面,白鹿司又变成了懂事的好儿子,虽然神情还是冷淡,但至少表现出了应有的礼貌。
只有单独面对梵音的时候,白鹿司才会变成一只浑身竖起尖刺的刺猬,展现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柳宪訾说:“你们三个人,只有两张床,这间病房里又没有沙发,今晚怎么睡呀?”
白锦城说:“我和鹿鹿挤一挤就行了。”
“别开玩笑了,病床这么窄,根本挤不下你们俩。”柳宪訾顿了顿,“要不这样吧,我今晚值夜班,你去我的值班室睡,这样鹿司也不用跟你挤,大家都能睡好。”
白锦城犹豫几秒,同意了:“那就麻烦你了。”
“那我先走了,”柳宪訾笑着说,“你要休息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开门。”
等白锦城喂白鹿司喝完水,梵音说:“白爸爸,我打算明天出院了。”
白锦城不同意:“你的分化期延迟了一年半,不可预知的变数太多,还是再多住几天看看吧,别逞强。”
梵音说:“明天上午我们问问李医生,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再住两天,如果他同意我就出院,好吗?”
白锦城只好点头:“好吧。”
虽然肉躰分化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但只有最开始的一到两周是伴随着剧烈痛苦的,剧痛期过去之后,还是会持续地感到疼痛,但是疼痛的程度会降低到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直到分化结束疼痛才会彻底消失。
尽管如此,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漫长折磨还是会严重影响分化期青少年的精神状态,他们会变得暴躁、敏感、易怒,为了发泄这些负面情绪,有些人就会做一些“妈见打”的坏事,比如抽烟、酗酒、打架斗殴,严重的还会濫交、自残、吸-毒。
因此分化期成了比青春期更难迈过去的一道坎。
迈不过去,大概率沦为社会底层,蝇营狗苟,辛苦谋生。
迈过去了,也只是获取了成为一个正常人的资格,也还是要一步一步努力往上爬,才有可能成为人上人。
当然,如果投胎技术好,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白锦城待到白鹿司输完液,又一起吃了宵夜,才准备去柳宪訾的值班室休息。
他叮嘱梵音:“你们两个互相照应,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吧白爸爸,”梵音信誓旦旦,“我已经没事了,我会照顾好鹿司弟弟的。”
离开两分钟后白锦城又折返回来:“别忘了把门反锁。”
梵音无奈一笑:“知道啦。”
药物有效地消除了痛苦,白鹿司暂时恢复了正常。
他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梵音已经睡下了。
白鹿司拉上中间的布帘,把两张病床隔开。
他躺在病床上,鼻端萦绕着那种特别的香气,他知道,这是池含白释放出的信息素的味道。
既然她可以释放信息素,那么就排除了她分化成Beta的可能。
仔细分辨了片刻,白鹿司几乎可以肯定,池含白的第二性别是Omega。
Alpha信息素的味道一般是强烈的、带有侵略性的,比如麝香、烈酒、烟草,而Omega信息素的味道则是柔和的、甜美的,比如花香、果香、奶香。
池含白的信息素明显属于第二种,但具体是什么味道他无法形容。
没来由地回想起池含白说的那句话——“我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我自己”,白鹿司唇边浮起一抹嗤笑。
Omega的名声,就是被她这种只会出卖色相的下等人败坏的。
“你在想什么?”
蓦然响起的说话声打断了白鹿司的思绪。
他不想跟她说话,装作没听到。
梵音说:“我在想我前几天遇见的一只流浪狗。”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宛如呓语。
“我只是喂了它几口吃的,它就跟着我走了好长一段路。它期盼着我会带它回家,成为它的主人。可是,我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孤儿,我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