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用那种不属于白鹿司的、空洞阴鸷的眼神:“我还以为你不敢来。”
梵音问:“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说:“你就不怕我再杀你一回?”
梵音轻描淡写地说:“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他微怔:“为什么?”
梵音说:“我不能告诉你。”
他换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凶手的?”
梵音说:“白锦城从ICU转入普通病房那天下午,白鹿司离开病房之后,白锦城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
他问:“他怎么跟你说的?”
梵音拿出手机,找到录音,拉动进度条,从八分钟左右开始播放。
“白爸爸,你觉得凶手是谁?”
“我、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
听着录音,清晰的记忆随之在梵音脑海中浮现。
那天下午,她说她知道凶手是谁后,白锦城勃然色变,他艰涩地问:“是……是谁?”
梵音直截了当地说:“是白鹿司的副人格。”
白锦城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他竭力隐忍,导致他脸色涨红,话音轻颤:“你见过鹿司的副人格?什么时候?”
梵音说:“知道你出车祸之后,白鹿司因为过度呼吸陷入休克,等他苏醒过来,副人格就取代了他。”
白锦城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他对你做了什么?”
梵音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做。”
白锦城似乎松了口气,梵音静了一瞬,伸手握住白锦城攥成拳头的手,一字一句地说:“白爸爸,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吗?”
白锦城刚从昏睡中醒来,身心本就脆弱,根本经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情绪冲击,他终于崩溃,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哀痛欲绝。
梵音却无波无澜。
即使白锦城在她心里的完美形象轰然崩塌,她也并不感到难过,因为她对人性早已不抱期待。
她默默地等着白锦城流干眼泪,继续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锦城双眼通红,语声低弱沙哑:“那天晚上,我从睡梦中惊醒,就看到他坐在我床边,他亲口告诉我,他杀了你们一家三口……”
梵音冷静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锦城说:“他不想让我和景铄结婚。”
梵音替他补充:“因为他爱你,他不允许你和别人在一起,所以他大开杀戒。”
白锦城痛苦地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下来。
梵音接着说:“他杀完人之后向你坦白,我猜是为了恐吓你,让你再也不敢和别人在一起,永绝后患。而你为了保护白鹿司,所以选择包庇他,对吗?”
白锦城断断续续地说:“鹿司是无辜的……我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梵音平静地诘问:“白鹿司是无辜的,那我的父母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就活该去死吗?”
白锦城的眼泪流不尽似的,他哽咽着,不住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梵音缓慢而清晰地说:“我可以理解你,但不能原谅你。冤有头债有主,我父母不能枉死,杀人凶手必须绳之以法。”
“我已经咨询过律师,律师说,触犯法律的是人,而不是人格,不管哪个人格犯罪,都由行为人来承担法律责任。也就是说,白鹿司要为副人格的所作所为买单。”
白锦城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了。
沉寂良久,他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整个人都平复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梵音说:“含白,能不能再给鹿司一段时间?等到高考结束之后,我亲自带他去警局自首,好吗?”
梵音狠不下心拒绝他,于是点了下头:“好。”
安静半晌,梵音说:“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录音到此结束。
梵音说:“二十分钟前,我把这段录音发给了郑警官,等他睡醒后听到录音,他就会来抓你,你的自由时间不多了。”
“自由?”对面的男生自嘲一笑,“从我诞生那天起,就被囚禁在白鹿司的身体里,我哪来的自由?”
“十四年,五千多个日夜,我被关在某个黑漆漆的角落,只能通过白鹿司去看、去听、去感受,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没人看得到我,没人听我说话,没人知道我的存在。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梵音无法想象。
但她有点同情他了。
他说:“再正常的人,经历这么漫长的煎熬,也会变成扭曲的疯子。如果不是为了白锦城,我早就带着白鹿司一起去死了。”
梵音说:“你杀我全家,也是为了白锦城吗?”
他说:“你说得对,我爱他,我不允许他和别人在一起,他的身边,只能有白鹿司和我。”
梵音说:“那你怎么不杀了柳宪訾?”
他说:“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陪在他身边了。”
梵音问:“是不是白锦城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高考前一天的上午,白鹿司带他去公园散步的时候,他说要带白鹿司远走高飞,却不肯告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