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50
晋江/檀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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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盛宠不衰的姮嫔才享有圣驾亲临的待遇,其他妃嫔是没有这份殊荣的。
被翻了牌子的茹宓,精心沐浴后,赤身裸躰地卷进锦被里,由两名太监抬着,一路从泠泉宫抬进了灵曜殿。
茹宓早已记不清上回侍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记得是去年冬天,还是因为姮嫔身体不适,苏焕钦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
她害怕苏焕钦,更害怕侍寝。
苏焕钦完全不知温存、怜惜为何物,一到床帏之间,冷漠孤傲的天子就会变成如狼似虎的野兽,将她当作发泻獸性的玩物,野蛮、粗暴地对待她,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每次侍寝都会带给她巨大的痛苦,以及连续几个月的噩梦。
她不知道苏焕钦是只对她这样,还是因人而异。
如果他对别的女人也是如此,那她简直无法想象,像姮嫔这样孅(qiān)弱姌嫋(niǎo)的少女,是如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受那般残忍的蹂躪的?盛宠之下,姮嫔究竟承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旁人嫉妒姮嫔独得恩宠,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她只觉得姮嫔可怜可惜。
茹宓心怀忐忑地躺在龙床等了许久,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苏焕钦终于来了。
她一丝未挂,无法起身行礼,只能动嘴:“臣妾参见皇上。”
苏焕钦没有搭理她,他冷若冰霜地站在床边,任由宫女服侍他更衣。
茹宓讪讪地盯着帐顶,无可奈何地等待着痛苦的降临。
然而她却幸运地躲过一劫。
或许是她撩不起苏焕钦的兴致,龙根始终萎靡不振,他便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茹宓战战兢兢地躺着,不敢看他,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只当自己不存在。
她以为等会儿苏焕钦就会命人将自己送回泠泉宫去,但是他没有。他平躺在她身侧,用淡漠得不含一丝感情的腔调问:“进宫多久了?”
茹宓强自镇定,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即将满八年了。”
茹宓当年入宫,原是为了教姮嫔跳舞。
可没过多久,便凭着几分姿色入了苏焕钦的眼,从一名低贱的舞妓,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主子,过上了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好日子。
只侍寝了两次,她便怀上了龙种。
她一直期盼着生下一位公主,最终却大失所望,生了个皇子。
从那以后,她便过上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唯恐有人加害她的孩子。但好在有姮嫔的精心照拂,繁儿才得以好好长大。
再造之恩加上庇护之情,令她对姮嫔充满感激与爱重,她早就将姮嫔视为家人,在朝夕相处中建立了深情厚谊。除了繁儿,姮嫔就是这世上对她最重要的人。
“宫外还有哪些家人?”苏焕钦又问。
茹宓深感困惑。
八年来,苏焕钦从未试图了解过她,她甚至觉得,他连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都未必清楚,怎的今夜突然对她有了探究的**?
实在太古怪了。
茹宓道:“臣妾十九岁时家破人亡,独活于世,宫外无亲无故。”
说完这句话,她猝不及防地想起一个已忘却多年的名字来。
陆胥。
她与陆胥识于幼时,也算是青梅竹马,在情窦初开时便订了亲。
待字闺中那几年,她日日盼望着能够早些嫁入陆家,与陆胥相亲相爱,开枝散叶。
她等啊等,一直等到十九岁,没等来迎亲的花轿,却等来一场泼天大祸,父母惨死,抄家灭族,只有她侥幸活了下来,却从千金小姐沦为了娼妓,她与陆胥的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
进入教坊的第二年,她听说陆胥出家了,剃度的寺庙就在列阳城郊外的开阳寺。
她按捺不住,偷偷去看过他一回。
远远地,她望见陆胥穿着茶褐色短褂僧衣,手里握着一把笤帚,慢悠悠地清扫着寺门前那条长阶上的落叶。离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身姿不似从前那般挺拔了。
她擦掉眼泪,转身离去,从此再没靠近过开阳寺一步。
她说自己在宫外无亲无故,其实并不确切,因为陆胥就是她唯一的那个“故”,只不过她在红尘里翻滚,他在红尘外落定,许多年前就全无瓜葛了。
“十三是你唯一的家人。”苏焕钦仍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口吻。
“……是。”茹宓轻声道。
静了几瞬,只听他冷言冷语:“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等十三知事明理,洞察了你的出身,你觉得他会作何感想?”
茹宓如遭雷击。
这个问题,从生下繁儿那天起,就像根刺一样深深扎在她心里,她翻来覆去想过无数遍,一想就痛。
教坊中的妓子,主要分为卖身与卖艺两种,卖艺的又可细分为歌妓、舞妓和乐妓。
她是舞妓,按理说是卖艺不卖身的,然而,在权势与富贵面前,哪有道理可言。
对繁儿来说,她的出身是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将会带给他无穷无尽的耻笑、蔑视和屈辱。
事实上,自从今年秋天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