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食不语。” 上方突然传来一句自带混响、雌雄莫辨的声音。 来不及查看声音的来源,她发现周围的人在飞速消融,像是燃烧殆尽的蜡。 紧接着,整个场景好似被烧掉的画卷,除了她,均化作了灰烬。 一团黑糊糊的黏液,跟沸腾的水一样泛着咕噜噜的泡,从天而坠,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吞噬了她。 没有想象中的滚烫,她只是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光的房间,不,更像是黑洞。 她五感俱失,正当恐惧涌上心头之时,一个跌坐让她转移了注意力,顾不上喊痛,她发现光亮回来了。 适应了好一会方能视物,她注意到,自己的所在地不再是绿皮火车的车厢内,而变成了一个异常眼熟的街道。 乌洛斯之笔给她带来的超忆症让她立刻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六年前,她在新城一高上下学时的途径之路,一切的建筑坐标都和六年前一致。 图荧低头观察自己,高中制服,双肩背包,分明是六年前的模样,然而,左手手腕上的纹身却提醒着她,她到底是谁。 纹身还在,记忆还在,小蛇却没有出现。 不能使用乌洛斯之笔获取信息,图荧觉得停留在原地也不是个办法,起身轻轻拍掉膝盖上刚蹭上的灰,一边打开背包,翻翻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道具,一边朝着记忆里学校的方向走去。 书包里除了文具和试卷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了,让本意寻找镜子的图荧有些失望。 好在文具袋里放着一个手表,让她不至于一无所获。这个手表是妈妈送的生日礼物,所以即使表带断了也没有闲置。 此时表盘上的指针指向的是九点四十。 看天色,应当是晚自习刚结束,陆陆续续遇到一些穿着与她一样的学生,只是他们的脸部都糊了一层浓雾,看不清楚轮廓和表情。 图荧推测,这是在复现她的记忆,即使有超忆症的存在,当年走路目不斜视的她也绝对不会记下每个过路人的脸,也就造成了马赛克一样的效果。 但,既然过不了多久学校就没人了,自己回去的意义何在?图荧停下了脚步,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个人迎面走来,二话不说,把她揽在怀里转了个方向,“别回头,往前走,有人在跟着你。”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像是海盐芝士,闻到这个味道,图荧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了:“你也被黑泥吞进肚里了吗?孟缺?” 突然出现的正是同样穿着高中制服的孟缺。 他不置可否,“此地不能久留,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你们要去哪里?”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图荧闻声脚步一僵。 这是……这个声音是…… 孟缺揽住她肩膀的手收紧:“别回头。”并加快了脚步。 “又要抛下我一个人吗?” 那声音又道。 这次听的更清晰了,她忍不住开口,低声道:“他是闵尧!” 闵尧,便是六年前失踪的那个男生,是孟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孟缺面无表情,道:“闵尧早就死了,他是假的。” “谁说我死了?” 前方不远处,一对看起来像是情侣的学生转过头,他们的脸不再被浓雾覆盖,但诡异的是,他们都长着同一张脸。 闵尧的脸。 他们同时张嘴:“我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再然后,同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交响乐里的和声,被一个环绕立体声音响播放:“你再仔细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呢?” 穿裙子的闵尧、穿裤子的闵尧、扎双马尾的闵尧、骑自行车的闵尧,一齐向她看过来。 熟悉的脸被拼接在不同的人头上,流露出不同的神情,却讲着同样的话语,画面惊悚,令她寒毛卓竖。 “我们怎么办?”她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角。 却没得到回答。 倏地生出不好的预感,她猛然抬头望向孟缺—— 闵尧的脸正静静望着她,似乎已经注视了很久。 ………… “学姐!” “图荧!” “醒醒!” 在阵阵焦急的呼唤声中,她逐渐转醒,失焦的双眼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她这是怎么了? 仿佛是做了一场异常清醒的噩梦,她只觉得浑身酸软,疲惫不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梦的呢? 她怀疑自己第一次惊醒就已身在梦中,那出现的一号是真还是假? 一号的回答是真实可信的吗? 恶魔“食梦者”真的存在吗? 陷入沉思的图荧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一抬头,发现同行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看她,脸上挂满了担忧。 “你们下一句不会是‘施主,你醒啦’吧?” 见她还能正常开玩笑,三人均松了口气。 甘蓝说:“学姐你一上车就睡着了,我们都以为只是补觉,结果快到站时怎么也喊不醒,我……我懂点中医,试着按了按你的穴位……然后你就醒了。” “……什么穴位?” “厉兑穴和隐白穴。” 怪不得脚底还隐隐作痛…… 对于甘蓝的话,图荧半信半疑,她并不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那么甘蓝能唤醒她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图荧不动声色地打量甘蓝,女孩额头微微出汗,脸红红的,看起来是真心为她担心。 她没有提出异议,将疑惑压在心底,给甘蓝一个微笑:“谢谢你,我没事了。” 甘蓝连忙摆摆手,似乎并不想承情:“我没做什么的。” 孟缺在一旁为甘蓝发声:“不,她做的很好,很及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