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过后,图荧与孟缺就回到了陌生人状态。 孟缺前一晚并没有回房,而是裹着被子在实木沙发上睡了一宿。 说不上来是谁在躲着谁,也许是双方都有刻意在避开,总之两个人没有在同一空间出现过,吃饭也是错开时间,仿佛两只划分了地盘的猫,互不干扰。 二人间的异常就连身为局外人的甘蓝都察觉到了。 微妙的别扭就这样持续到了下午。 短暂的午休结束,按掉闹铃,图荧睡眼朦胧地下床,伸着懒腰,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打开门却刚巧遇上保持着抬手动作正欲敲门的孟缺。 她猛地把门往回一拉。 孟缺直愣愣地挤进门缝,用肉身阻拦了她的关门行为,图荧用的力气不大,但被门夹一下还是让孟缺吃痛地闷哼一声。 吓得图荧连忙撒手,“你疯了吗?” 而后下意识就想伸手摸摸看他的伤处,半空中又兀自停住,最终还是收回了,“找我什么事?” “……我找到了几件闵尧的旧物,想送去给他的父母。” 闵尧与他从小一同长大,有东西落在他家老宅也很正常,图荧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要我和你一起去?” 孟缺没有回话,但眼神替他说出了答案,图荧笑了笑:“等我两分钟。” 她退回房内,换了身衣服,随手拿了个单肩包,看了眼放在床头的小镜子,想了想装进了包里,而后干净利落地出门,“走吧。” ………… 走在石板路上时,看着孟缺手上提溜的礼品盒,图荧才明白之前在车站见到的大包小包的行李是用来做什么的了,“你早决定要去见他们?” “嗯……” 看他这副寡言的样子,估计一开始只打算自己去。 图荧懒得追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家里怎么那么安静,他们俩人呢?” “一个抱着电脑去新城研究所做学术交流了,另一个什么也没说便出门了。” ……前者一听就是贺灵均!能把旅行变出差的也只有他了。 不知道来回的费用能不能报销…… 甘蓝貌似是给她知会了一声来着,那时她快要睡着了,没仔细听,是什么来着? 图荧回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地铁。 一位白发苍苍的驼背老太太拄了个拐杖,在张贴了地铁线路分布图的那处徘徊,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老太太把老花镜从鼻梁上扒拉下来,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哎呀,可算让我等到了。” 图荧环顾左右,除了她与孟缺,没有第三个路人存在,又见老太太踱步向自己走来,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是在说我?” “对对,姑娘啊,来帮我看看松仁路怎么走。” 图荧被老太太一把抓住,别看老人家拄拐,力气还挺大,那架势是要把她架到地图前问出个一二来才肯罢休。 “我们也到松仁路下,您可以同我们一起。”一旁的孟缺出声解围。 老太太闻言脚步一顿,紧握拐杖狠狠砸了下地板,“咚”的一声,候车厅内瞬间安静了,老太太开口,语气严肃,隐约有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她给我看。”她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 这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孟缺瞳孔收缩,脸色忽然变了,“您是……” 老太太斜眼威慑,孟缺见状,生生收回了后半句:“……谨遵您的吩咐。” 老太太虽然驼背,但个子不低,图荧在的一侧是视野盲区,并没有看见旁边二人的眼神交锋,只接收到了“这位奶奶脾气还挺大”的讯息。 简单给老太太说明了一下最佳路线和换乘点,图荧便带着她去购买一次性乘车票。 老太太脾气古怪,若问她为何不求助工作人员,大概率也得不到正常的回答。 好在面对她时,老太太还是笑盈盈的很有亲和力,一路上跟她唠嗑,说道家里长家里短的,让图荧了解了为什么老人家一个人出远门。 老太太与老伴居住在一起,今天本来是结伴去城里看孙子,结果老伴突然落枕,颈椎不适,腿脚也有些不便。儿子说要来接,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推迟时间,老太太等不及,这才自己出来了。 而后又聊到拐杖,老太太偷偷告诉图荧,她的腿脚可利落了,拐杖对她来讲只是装饰物,不过附带的意外收获是年轻人嬉闹着路过时会格外小心不碰撞到她。 闲聊中很快就到站了,初始站点位置偏僻没什么人略显冷清,到站点反而是人声鼎沸,地铁口有人摆摊卖花,有人穿着青蛙布偶服卖气球,甚至有弹唱民谣吉他的流浪歌手。那歌手蓬头散发,不修边幅,穿着破旧但不脏乱的衣衫,坐在音响上唱着不着调的摇滚乐,嘈杂声中她隐约听见句“本是天上逍遥的仙儿,不为俗尘洒一物”,没等再多听几句,那人便被闻风而来的城管赶走了。 关注点转回老太太身上,图荧表达出她的担心之意,道:“您儿子住在哪里?我们给您送到目的地。”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不用,“哎呀,我又不是老糊涂了,这条路我熟,熟得很。” 转而取下了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递给图荧:“这个送你,作为谢礼。” 那戒指是和田玉的,鲜绿的色泽纯净不含杂质,一看就很值钱。 即便是最普通的和田玉,这份谢礼也过于贵重,图荧连忙推脱:“您太客气了,这我不能收。” 老太太的口吻不容拒绝:“收下。” 又是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恍惚中,图荧把戒指带到了手上,机械地道了声谢。 “这才对嘛。”在老太太笑眯眯的注视下,图荧才怔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