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着下垂的眸光。
“这才是真正可以改变世界的超能力——你不能因为它孱弱、微乎其微、难以捉摸又难以量化,就觉得它没有作用……就觉得它从未发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世界就这样改变了*。”
“我不要求你必须是那个改变世界的人,但南娅,我也不希望你是人群中完全不能被影响和改变的那一个。”
“——毕竟,如果结果是这样,我所做的事也太失败了呀。”
……
身后趴着的小姑娘重量很轻,肌肤温热而饱满,蕴含着勃勃的生机。
西尔维娅感觉她是活的、鲜活的、有喜怒哀乐的、敢爱也敢恨敢怨怼的……
而不仅仅是一具,为了承载过分强大的力量而诞生的人偶。
“你都想起来了?这就是你所期望的?”阿娅喃喃道,“即便我将你困在这里,你也依旧这样觉得吗?”
西尔维娅叹息着,回答却很坚定:“是。”
这是一个错漏百出的幻境,无论那个什劳子幻术师承诺的有多好听,阿娅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它能困住西尔维娅多久。
——因为这幻境里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所期望的,而不是西尔维娅所期望的。
——她从一开始,就是想让西尔维娅看看这些,盼着西尔维娅能被打动,能接受。
姐姐、妹妹、一个小家……没有什么天上飞来飞去的钢铁,没有什么被蜘蛛咬了一口的男孩,没有沉入冰洋七十余年被捞出来之后依然活生生的老冰棍,没有什么神奇的可以操控一整个城市的启明星。
这样才真实啊,真实不好吗?平凡不好吗?
比起那短短的光怪陆离的几个月,这才是西尔维娅之前的人生啊。
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反正这无数的平行世界不过是各自为政的分支,再怎样千变万化的世界在维度之树上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漩涡。
一个漩涡寂灭了,另一个漩涡又升起来。
漩涡和漩涡,世界和世界,哪里又有什么大的不同?
一个世界泯灭了,她们可以再找一个,反正哪个世界里都是亿万陌生的生灵:它们寿命短暂、庸碌一生。
再如何“伟大”的成就放在整个宇宙面前都是不值一提,再如何“旷世”的侵略和反攻也仅是时间长河中的沧海一粟,再如何惊艳的传奇历史……也都可能只是另一个主世界的小小衍生剧本。
什么超级英雄,什么灭霸,什么多玛姆……在宇宙的本源面前,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多讽刺,是不是?
……
“可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阿娅不知所措的解释。像是抱着自己最后的倔强在挣扎,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挣扎的目的——大约是不甘心。
而她们是不同的,她们可以成为更高级的存在,只要她们一体,就是永恒。
在没有心的时候,阿娅曾经试图让西尔维娅吞了她——即便当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下意识的这样做了——可西尔维娅拒绝了。
现在她有了心,她想把自己的心剖开给西尔维娅看,看那无限的可能、无尽的生命、永恒的陪伴……
不会寂寞的,因为总有另一个人在身旁。
总有另一个人在身旁……
对,就是这样!
阿娅想是想到了什么重点一样,突然又高兴起来:“你在担心我们像之前那些天赋者一样迷失吗?不会的,西娅,他们太寂寞了,而我们有两个人,我们有两个人。”
西尔维娅只是摇头。
背上的小姑娘面色白了一白,又慌起来:“……如果是因为那个蜘蛛男孩,我们可以在很多世界里遇到他,你可以和他相爱,不止一次。”
西尔维娅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又是摇头。
阿娅死死的抿唇,倔强的盯着她,像是一个执拗的吃不到糖的孩子——事实上,如果真的按照她有“心”的年岁看,阿娅其实真的只是个小孩,年龄个位数。
“那不一样的。”西尔维娅把她捞到面前,面对面,琥珀色对琥珀色,“不管你之后再找到多少个泽莫,他也不会是你曾经在索科维亚废墟里找到的那一个;不管你之后再有多少个沃伦,他也不会是当初被你抓住的那一个……”
“我可以再去找,再去抓。”阿娅干巴巴的反驳。
西尔维娅微微笑起来,轻柔又笃定:“那你怎么不去另一个世界……找另一个我呢。”
小姑娘的表情终于变了。
她呼吸骤然急促,苍白的小脸涨开了情绪激动的潮红,瞳孔抖动着紧缩又重新松开,嘴唇抖动着、反复张合想要说话然后像是哑巴一样闭上……
任谁都能看出她快要爆炸的内心活动。
……她看起来可怜的快要哭了。
西尔维娅强自克制住自己想要抱住小姑娘安慰的手,头一次,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觉得对方完全是个独立又脆弱的个体,还没长大,想事情的方式直白得可爱。
“我们回去吧,阿娅。”西尔维娅用纵容的、低柔的声音引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