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提起的心却随着阿竹肯定的语气稍稍放下。坐在他对面的林青河只剩下半个身子还飘在车内了,另一半正在车顶处围观车外的战况。
在对方人数比自己多出了两三倍的情况下,谢璟深一队的人最终竟只是受了点轻伤。近乎全军覆没,仅剩几位重伤存活者的敌方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惨淡了。
方才还雄气赳赳地指着他呛话的黑衣人,此时正怂巴巴地跌坐在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璟深,满脸不敢置信,甚至还带有几分的自我怀疑。
谢璟深正端详着手中从对方那里抢来的短刀,看见刀柄上刻的字后,低声开口:“红海会?”
像是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名字后发觉自己依然没有半点印象,谢璟深顿时失去了兴趣,刀子随意一抛,转身离开。
反倒是原本守在车边的宋彦朝仍坐在地上没有回过神来的黑衣人走去,蹲下来后抬手在他手臂处抓了抓。
筋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让人仿佛快要晕厥的疼痛响起,黑衣人痛得喉咙里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看着宋彦用一双没有温度的笑眼提醒自己:“回去给你的雇主说一声,若想和飞月楼作对,请舍得多花些银子。”
“否则就你们这小门小派的,我们楼主出手没分寸,一不小心把人全杀了,对你们来说可是极大的损耗啊。毕竟在同一个江湖混迹,我们也不想仗着能力,让别人误以为我们很爱欺负打压人。”
白行歌以为谢璟深回来的时候,他见到的会是头发凌乱,浑身带着血与汗水的腥臭味的人。当见到衣冠整齐,似乎只是去外面吹个风,松懈一下心情的男人时,没忍住愣了愣。
仿佛他刚才听见的所有动静,都只是一场错觉。
林青河也已经回到车内了。不晓得他方才在外面看见了什么,在谢璟深回到车子时,明明无法被对方看见的他,还是下意识往角落缩了缩。
谢璟深没有说话,但白行歌从他眼神中理解了,对方已经知道他打小算盘的事,并且还有着明显的不悦。
白行歌原本以为他会对自己做出更糟糕的事,但他只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而马车也再次出发。
暂时,逃过了来自皇宫的又一次追捕。
车内一时间无人再说话,就连阿竹都老实了不少。大概是见到那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男人确实有点底子,就不敢再挑衅。
许是过于无聊了,阿竹又想起他们打算合作的飞月楼,一时忘了谢璟深还在车里,张口就对着白行歌说:“公子,关于给飞月楼的信……”
他原本想说可以趁现在先帮忙拟一拟,结果抬头对上白行歌轻轻挑起的眉头,才惊觉此举很可能会刺激到那位男人。
原本对他们兴致缺缺的男人在听见阿竹这句话后,眼神不明地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倒是让白行歌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合作的飞月楼似乎也是与皇宫作对的其中一方势力?听影一的描述,飞月楼的人对皇宫的印象极差。
应该不会那么凑巧,他遇上的这位就是?这态度,不得不让人怀疑。
白行歌想的是,谢璟深若真来自飞月楼,想必里面的人多数都是与他相似的性情乖张之辈,那他还是趁早考虑其他地方的好。
所以他没有立即回答阿竹,反而侧头朝谢璟深开口:“我见公子的反应,似是对飞月楼颇为熟悉?”
没想到谢璟深还真的回答了:“常年居于深宫的国师都知晓飞月楼的存在,我对它有所了解,很奇怪?”
“……”白行歌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悄悄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才又试探性询问,“听闻飞月楼乃江湖中强盛之势,更是连皇宫也无法轻易出手将其打压之辈。”
“一般吧。”谢璟深的反应很平淡,从他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像是很客观在评价一个大势力。
不等白行歌出声,谢璟深又淡声补了句:“皇宫能打压的,也就那些不知名不入流的小派了。”
语气里的嘲讽之意,明晃晃。
白行歌默了默,然后说:“我此行是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得办,但我势单力薄,便想着想寻求江湖中人的庇佑,来避开皇宫的追捕。既然公子你对飞月楼有所了解,不知能否告知一二?”
谢璟深问:“你想知道什么?”
白行歌对他难得的干脆与好说话感到几分狐疑:“飞月楼的基本信息。我初次离开皇城,对皇城之外的事情不甚了解。既然我想考虑寻求他们的帮助,至少要了解他们势力大致覆盖情况,所谓飞月楼的主营势力,可是只有一座大楼而已?包括你个人对于飞月楼的信誉与评价,乃至他们楼中之人的行事风格。”
“如若他们是作奸犯科之辈,这样的势力就算声势再浩大,也不会长久。”白行歌说着,微眯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讥讽。
大概是四肢仍然承受着脱节时候所带来的酸痛感,白行歌的声音听起来不似平日那般精神,而是虚虚的。
阿竹轻伏在桌边于心不忍地看了白行歌一眼,心里对谢璟深的怒火又压过了对他的惧意。见谢璟深迟迟不回答,他还催了一声:“公子问你话呢。”
谢璟深唇角浅浅地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