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谢璟深真不愧为江湖中被众多人忌惮着的飞月楼楼主,他的意志力强大得吓人,明明早已痛苦不堪,却依然能强撑着自己拦下他每一道攻击。甚至不惜让肩膀挨下那一记重刀,也不愿意让他的刀绕过他,划伤白行歌。
而被谢璟深护着的白行歌,此时正握着手里那把已经沾了血的匕首,微微出神。
除了刀身之外,他手上也无可避免地沾上了那带着温度的黏腻。
这不是白行歌第一次杀人,但每一次做了这种事情之后所带来的巨大冲击,还是让他适应无从。他第一次拿着刀无可避免地伤人,是在五岁逃离的那年。当时他身边还有几名璃国的贴身护卫保护着他,只是当时大部分都已经重伤,没有还手的力气。
而被护卫们塞到死角藏起的白行歌,看见还有一名来自敌国的卫兵没有倒下。手中的大刀被他拖着前进,在泥沙地上拉出长长的划痕,朝着那些受了伤的护卫们走去。
为了救下保护着自己的哥哥们,小小年纪的白行歌握着白云玺和他分开前,给了他以便不备之需使用的小刀子,借助了周围鬼灵的帮助隐去自己的气息,偷偷来到那位握着大刀的男人身后。
他到现在还忘不了刀子捅入对方身体里的感觉,和现在一模一样,真实得让人感到颤栗。感受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的手中逐渐流逝,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习惯自己亲手杀人的感觉。
因为看惯
了生死轮回,见过许多痛苦挣扎的亡魂,理解世间因果,也明白善念与恶念之分,所以像白行歌这种往正道上修行的人,如若可以,绝不轻易断人性命。至于术士所用的报仇方式,始终绕不开因果循环,在环环相扣的情况下,最后让作恶之人作茧自缚,自食其果而葬送了生命,而非江湖人的争斗那般直接一刀把人砍杀。
可是在特殊情况之下,他不得不那么做。
立场不同,他还有想要保护的人,他等不了所谓的因果循环。
白行歌虽然不懂得像谢璟深或唐之渊那般,凭借实力与打斗直接取缔对方的性命,但他直觉向来很准。哪怕暂时失去天佑之气的庇护,他也能敏锐地感知到即将发生在自己,或是他关爱之人身上的危险。
被他刺中心脏的人方才特意走到谢璟深的视角盲点,绕到他们身后,想趁他专注与唐之渊和其他护卫对峙时偷袭他。可是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却被白行歌的直觉给捕捉。
说实话,白行歌觉得他当下的反应完全是靠的身体下意识反应,他的思绪甚至没有直觉给出的通知要来得迅速。几乎是在对方出手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已经找准了攻击袭来的位置,直接击中对方的要害。
谢璟深显然察觉到了他这里的动静,在又一次用力将唐之渊击退好几尺后,他一把抱起白行歌冲破人群,又往林子更深处的方向奔去。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像是在透支着自己的力气,直至把白行歌带到树丛茂密,能够稍微躲藏不那么快被一眼发现的地方。谢璟深在停下的那一刻,直接坐倒在地,侧身靠在一棵有五六人粗的大树底下,摸了摸白行歌的头。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抽出的布条,轻轻把白行歌手里紧握着的匕首拿出来,微喘着气仔细地替他擦拭着手上的血液。完事后,又把弄脏的匕首擦了干净,才又放回他手中。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一辈子都不需要学会该如何去使用它。”谢璟深轻轻弯了弯嘴角,笑容带着几分无奈。
白行歌眸光一顿。
当年白云玺在把护身小刀交给他的时候,也对他说过相似的话。
“此处过去是东面,和我与黎星宸约好的会面地
方最近,你循着这个方向继续走,或许能遇见他的人。”谢璟深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白行歌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我不识路,东是哪个方向我不知道,需要你带着才行。”
谢璟深被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给逗笑了,抬眸望着他,因为疲惫的原因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散漫,搭配着他嘴边的笑容,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也能展现出他独有的魅力。
“我走不动了。”谢璟深低声说道,“死不了,不过身体很难受,每一条经脉都好像成了钢铁,我的身体无法抬动它们。带你来到这个地方,已经花光了我所有力气。”
他也想再走得更远一些,但似乎做不到。
白行歌不敢擅自替他把后背的箭拔出,只能抬手用衣袖替他擦了擦将他额前的头发浸湿的汗水,平静地说:“你痛傻了吧?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见谢璟深皱着眉,唇瓣微微一动正要说出反驳的话,白行歌便先一步将他打断:“听好了,不是因为我矫情,还是想与你玩什么殉情或者无法同生也要共死的那一套。你别忘了,你身上那比季君延还要霸道的紫金之气已经提前将你的生命与我进行捆绑,一旦你死去,我得背负你这一条因果,到时候活下来将要面临的糟糕结果,与让我直接死了没什么差别。”
谢璟深一旦死去,没能在他死前替他解除死咒的自己,估计会被那个紫金之气留下的反噬给整得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