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我不找你爸。”叶嘉宁把耳机挂到耳朵上,拒绝交流的态度很明显,“我找我爸。”
把上次没听玩的半期节目听完,曲光辉还没回来。
窗外淅淅沥沥地落起雨,叶嘉宁看着漆黑的雨幕皱了皱眉,摘掉耳机起身。
房子里的许多陈设都已经和她小时候不同,叶茵觉得地毯是家里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细菌太多,因此很少使用这种东西,她在入户花园设置了洗手台,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用消毒洗手液洗干净手,洗头台一高一低,低的给叶嘉宁用,洗手液是她喜欢的柠檬和血橙的味道。
现在脚下处处铺满了地毯,入户花园的洗手台已经被附庸风雅的挂画取代。
陈曼在抹掉叶茵留下的痕迹这件事上花费了许多心血,但她永远无法实现完全的消除,因为这套房子本身就是曲光辉和叶茵的婚房,装修之初很多地方都是出自叶茵的设计。
叶嘉宁在厨房外看到曲光辉,他脱去西装挽起袖子亲自下厨,锅里散发出牛肉的香气,他和陈曼正在争执什么。
看到叶嘉宁,陈曼收敛起表情冲她笑一笑,还不忘端起女主人的姿态:“找洗手间吗?你右手边直走就是。”
“嘉宁知道。”曲光辉把她往外推,“我跟嘉宁说会话,你过去陪枫枫吧。”
陈曼剜他一眼走了。
“等急了吧。”曲光辉赔着笑脸说,“你来得正好,我把菜盛出来。”
三道菜端上餐桌,摆在叶嘉宁面前,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曲光辉做的菜的味道,谈不上怀念,因为他手艺并不好。
叶嘉宁执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慢条斯理地尝了尝,曲光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刚想问一句味道好不好,叶嘉宁先开口,直来直往地。
“我需要钱。”
曲光辉一顿,她放下了筷子,餐桌上的吊灯也换了,华丽浮夸的大欧式水晶灯,是陈曼的品味,不是叶茵的。
曲光辉的表现没有犹豫,还笑着:“我还以为你突然跑来是什么事,你妈给你的钱不够花?没事,需要用钱就跟爸爸讲。”
说着起身:“你等一下。”
他去了十分钟,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只牛皮纸袋,另一只手摸着额头。
她把那只纸袋递过来:“你先拿去用。”
叶嘉宁盯着那只信封看了会,才伸手接过来,当着他面就打开查数。
“十万。”她忽然笑了一下,那个笑让曲光辉心里一咯噔,看见叶嘉宁抬起头,那双从小就被许多人夸像他的眼睛里盛满浓浓的讽刺。
“曲嘉枫买个手镯都不止十万。”
这话让曲光辉脸上有点疼:“十万不够?你要用多少?”
“五十万。”叶嘉宁说,“我妈要做手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来找你。”
“你妈啊……”提到叶茵,曲光辉的神情有点复杂,他幽幽叹了一声,多少有些尴尬地讲:“钱在你曼姨那,我过几天再给你,你看行吗?”
叶嘉宁问:“哪天?”
“这个……”曲光辉显出一种踟躇来,挪了挪屁股,“你很急用?”
叶嘉宁没说话,只无声看着他。
曲光辉年轻时出了名的英俊,她的长相一半遗传叶茵,一半遗传他,可能是太久不见,他比她印象里苍老许多,发福的身材已经不能忽视,脸上的皱纹也和英俊相去甚远,被吊灯闪闪的光照得有些失真。
她一两岁的时候总是频繁发烧,一烧就成肺炎,去医院也检查不出问题,曲光辉不知在哪找了个算命的,说她五行属木缺水,起的名字不好,得改个能补水的,最好带点金,因为金生水。
叶茵一个接受现代科学教育的医生,自然不信这些。
嘉宁这个名字是她起的,嘉,本意是善,美好,她怀孕时两人新婚不久,曲光辉出公差到非洲待了好几个月,每天一通电话说想她——“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是征人对新婚妻子的思念。
改名这件事被叶茵一票否决,曲光辉没辙,又心疼女儿总生病,于是每天背着叶茵,对着还没学会说话的叶嘉宁念咒语:水、水、水……
可能算命先生的确有两把刷子,也可能是他心诚则灵,后来叶嘉宁发烧的次数果真减少,只是听多了,她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水,曲光辉高兴坏了,拿水水当小名来唤她,叶茵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好久没人叫过她水水了。
“我小的时候,你说我是你最爱的宝贝,但是你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宝贝,你是不是也这样跟她讲?”
她语气里难掩的失望令曲光辉愣了愣,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嘉宁……”
他跟叶茵离婚时,叶嘉宁才八岁,叶茵带着女儿走得干脆利落,八岁的小孩已经有了是非判断力,但叶嘉宁从来在他面前和他谈过这件事。其实叶茵不喜欢他去看孩子,但每次他去,叶嘉宁都像在家的时候一样,对他没有生分。
他突然被一种辛酸的惭愧击中,那点辛酸漫上鼻腔,让他眼底有了湿意:“爸爸是真的爱你,没骗过你。”
“小时候你也说会永远爱我,可是后来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你还记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