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忘了,那还是不要想起最好。
既然都谈开了,程鸣笙也就没再多聊,他回到了病房,里面的人躺在抬高的病床上,正在用手机做上一门功课的建模图,在医院没什么事干,手机虽然做起来麻烦又耗时间,但骆满宇现在需要的就是耗时间。
他一看见程鸣笙进来,就把手机放下了:“程教授,我还以为您回学校了呢。”
“还没,刚刚去找医生问了问你的病情。”
“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程鸣笙走近,温温和和地说:“恢复得很好,要听医生的话,我等会回学校了,护士晚上来给你换药瓶,想吃什么可以给我发消息,我有时间的话帮你做好带过来。”
“不用了用了,医院附近那么多适合病人吃的外卖,麻烦您多不好意思。”骆满宇拒绝得很快,他现在处于特别麻烦人的状态,怎么可能还让程鸣笙帮他做更多的事,“您就好好上班吧,我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呆的挺好的。”
“你心态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早点养好身体出院。”程鸣笙顿了顿,忽然问道,“你联系你父母了吗?虽然你上学是住校的,但这么长时间不打电话回家,父母会担心的吧。”
骆满宇脸上的笑容一滞:“我不打,我爸妈才不管我住没住院呢,我要是这么久不联系他们,一打电话就是住院消息,他们肯定以为我是他们要钱的。”
不光不会给,还会被奚落一顿,他可不想让现在上大学后的安生日子继续笼罩着家庭的阴影。
“那……”
骆满宇以为他是问的钱的事,忙说:“医药费您不用担心,是您帮我垫付的吧?我会还的,但是目前我的钱也不够还,等我出院了赚到钱再还给您行吗?”
程鸣笙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是想说,那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至于医药费,反正你是我的助理,工资是我给你开的,就从工资里扣吧。”
他说话维持着一个度,既不会让人觉得被怜悯,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骆满宇有点担心:“费用是不是很高啊?”
“是啊。”程鸣笙笑道,“很高,所以你没法拒绝了,你要给我很久的助理了。”
“我给您当一辈子助理都行!”
程鸣笙揉了揉他的头,开玩笑道:“你还真想欠这么多钱啊?早点养好身体,早点出院。”
“好!”
程鸣笙离开的时候,心绪重了些,虽然他刚才没表现出来,但他刚刚听见骆满宇立刻拒绝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他觉得,正常的家庭关系里,像骆满宇这个年纪的孩子,出了事都是第一时间找父母的,而且住院这么多天,就连自己都找到了医院,他的父母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他思绪沉沉,下了电梯后,给程父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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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云在天上流淌得很慢。
骆满宇躺了这么多天,一直躺着也不舒服,他从床上套上鞋起来,扶着床站稳后,就听见门被人敲了两下。
他抬起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之前的那个男人。
笔直的长腿被包裹在裤子里,就连裤边都是熨烫精致的痕迹,每一条折线都像是被设计过一般,明明连表都没有佩戴,但骨子里的上层人气质已经透了出来。
整个房间只有两个人,陆行云努力地让自己维持好表面,别一上来就激动得把人吓跑,他的话从舌头尖滚了一圈,只问出了一句话:“你要、走走吗?”
骆满宇点点头:“躺太久了不舒服。”
陆行云立刻走上前:“我扶你。”
骆满宇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我病房?”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骆满宇觉得这个人挺奇怪的:“可我又不认识你。”
“我们认识。”陆行云红着眼睛,“只是因为这场车祸,你忘了我。”
——唯独……忘了我。
他光是提一提这件事,就觉得胸膛有种压迫着的窒息。
“真的?”骆满宇想起了刚醒时这个人的反应,好像的确跟自己认识,“我们是不是平时就不熟?”不然怎么会忘了呢。
陆行云被这句无心的话扎到了,他们之间怎么也不可能用不熟来形容。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曾经,是关系非常好的恋人。”他看骆满宇明显不信的样子,接着说,“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出车祸的吗?”
骆满宇摸了摸下巴:“我当然记得,那时候……”
他回想这件事的时候,记忆忽然像是被擦掉了一块似的,脑中一片空白,这让他有些错愕。
他用手腕内侧按了按太阳穴,微微晃了晃头。
“是不是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在我的车上,我们一起出的车祸,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找医生查看入院记录,看看我们是不是一起入的院,你认识程教授,我跟程鸣笙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骆满宇再次问了一遍:“真的吗?”
这些轻易就能问出来的证据,没必要撒谎,骆满宇渐渐有些信了他们之前认识了。
陆行云笃定地说:“真的,你看看你手上,是不是有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