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林枳承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他头脑昏沉,口中干涩,硬生生起身喝了一大杯凉水才算彻底清醒,然后清醒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打了个电话给鹤澜。
他对昨晚发生的事,记忆尚且犹新。
鹤澜在电话里问他的话,他也清晰记得,林枳承不知怎的,心中有点困惑和慌张。他打电话过去,第一通没有人接。
待等了片刻,又按了一通过去。
这回电话被接起了。
那头传来鹤澜的声音。
“枳承?有事吗?”他的声线很平稳,素来的温和斯文腔调,林枳承等他接起了,又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他顿了一会才道:“你昨晚……是不是接林淼回去?”
言语间带着点忐忑,林枳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忐忑。他没有细想,心口却绷得紧紧。
鹤澜说:“对,我送她……回去了。”
林枳承闻言,松了口气,他呢喃一样说:“我忘了她没开车去……好在你把她送回去。”
深夜孤身一人在外,还是穿戴奢侈首饰衣物的年轻女性……林枳承有些痛恨自己昨晚的口不择言,他没有任何顾及她的安危,和她发生冲突后就任由她兀自离开。
他重重闭了闭眼,忍住心中蔓延的悔恨交加。他继续问鹤澜:“她昨晚还好吗?我昨天和她吵架了……她可能情绪有些不太好。”
那边鹤澜顿了顿,他的声线终于有了点起伏,“……不太好。”
林枳承说:“什么?”
鹤澜沉默片刻,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对那边谁说了句什么。林枳承没有听见,但大致知道是在和保洁员说话,随后,他听见他缓缓说:“她昨晚喝醉了,所以我说不太好。”
林枳承呆楞一下,“喝醉了?”
鹤澜像是极为无奈,他嗯了声,很快转移话题,“你和她吵什么了?”
这还是鹤澜头一回这么感兴趣他与林淼之间的关系,林枳承没有细想,他对好友郁郁寡欢道:“也不算是吵架。我对她不太好,所以让她难过了吧。”
鹤澜对林家的事没有赵铮云清楚。
他与赵铮云虽说都是林枳承的至交,但赵铮云与林枳承的年岁只差两岁,加上林枳承出国时与赵铮云在一个国家,他们俩之间谈及林淼的机会更多点。
鹤澜与他们俩的关系自然也很好,但他因为父亲的政员身份限制没有办法出国,加上他与林枳承之间相差四岁,有些事情,林枳承也与他谈得少。
譬如关于林家的二三事,鹤澜知道的就只是个大概,不如赵铮云清楚。
林枳承苦嘲地笑了下说:“我……”
他梗了下,慢慢抬手按了按额角,叹息说:“大概就是从一开始就没做过正确的决定,所以导致现在,留下的问题多得我没有办法解决。”
“只能逃避,”他的声音倦倦,“逃避到现在,有点后悔了。”
鹤澜听他说,突然问了一句,“你当初怎么想的?还把她从福利院带回来?”
“明明知道,你家老太太会不喜欢她。”
林枳承被他的质问弄得一僵硬,他呼吸急促了两秒,又缓下来。
“……这是我当初做错的第一件事。”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将林淼从福利院带回来,只兀自说:“当初,我就不该出国留学。”
“把她带回来,我就有义务将她养大,但是我没有做到。这是我做错的第一件事。”林枳承浅浅只说了这么一两句,他睁眼看着窗外的天光,有些恍惚。
他心中的悔恨更深。
昨晚与她面对面交谈时候,她眼底的冷凉与无力,甚至带着自我厌弃的神情,都让他后悔了。
林枳承想,当初,为什么要因为内心的懦弱,不敢面对救命恩人的女儿,而选择独自出国,将她留在林家呢?
他彻彻底底做错了。
于是,他在国外满心惶然压抑着自己的愧疚与懦弱。回国后就看到了她变成现在这个被人指责心机过甚,只为权财的模样。
可悲的是,他一次次做错,一次次做错,到现在,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
鹤澜挂了电话,从阳台回身看到的就是
穿着他的长袖睡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宋渺。
她穿着暖灰色格子睡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袖子裤子太长的地方挽了起来,露出一段精致白皙的皮肉。
鹤澜走近她,没有失礼触碰她,他从沙发桌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刚才你哥打电话过来,他有些担心你,我和他说了两句。”
“喝点水,你昨天有点感冒了。”
宋渺接过,说了谢谢,然后垂眸慢慢喝着。她喝完以后才说:“我听到了,你刚才还叫保洁阿姨走路别太大声。”
鹤澜:“……”
他白皙清俊面颊浮现几分尴尬,“我……”他有些忐忑,因为在背后非议他人而不自觉局促不安。
年轻男人穿着雪白衬衫,休闲家居裤,他站在她身旁,距离不远不近,带着一点点雪松香,递进她的鼻间。是非常怡人舒适的香味,但这香味也很远,飘飘渺渺捉不住。
有点像他这个人。温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