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韫是真切地难过起来。
他很少在她面前,有这样的情绪。仿佛因为觉得作为兄长而不能给她良好优渥条件, 是一个重大的失职, 他深深懊悔起来。年轻的, 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难忍愧疚,又很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拥抱住她。
坚实的臂弯,唯有兄长才有的。宋渺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她的惊愣褪去,便是满心的触动, 她掩饰着心中的酸软,小声喊了下“哥哥”,然后悄悄地轻轻地抽了下鼻子。
松垮的白大褂,失去纽扣, 和韫一时之间力气使得太大, 还将下边几枚纽扣扯得松散,看上去摇摇欲坠。可见情绪多么激动。
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仿佛秋季林间浆果,或者是松果的气息,明明长着一张古板斯文的冷淡脸, 却有着暖洋洋的气味,是哥哥特有的味道。
宋渺牢牢攥着手中的纽扣, 她想,这是他的第二枚纽扣。
那他懂第二枚纽扣什么意思吗?
恐怕是不太明白的。这个严苛的, 除了疼爱妹妹外, 全身心都沉浸在科研事业里的兄长, 只是下意识,想要将接近心脏的那一枚纽扣送给她。
只因为她同样是他看之若心脏般,满心宠爱长大的妹妹。
宋渺想到这里,不免慢慢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和韫没有听着。
他最后松开她,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说:“这里这么多囚犯,都曾是有钱有势的,现今也有很多人在身后给他们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说到这一句,有些关注她的神情,他眉宇间是一点点在意,一点点佯装出来的若无其事:“但是哥哥会努力给你最好的,樱樱,不要随随便便被他们给勾走。”
最后声线又变得严苛起来,和韫瞬间变脸冷淡的科研人员,仿佛这样说话才会让她听到耳中。
“他们都不是好人,不然怎么会到这里来。”
和韫紧紧看着她,“他们都看你小,看你好看,想要哄骗你。知道吗,樱樱?”
“知道啦。”
宋渺最后乖乖地点头,推他赶紧回去,不住看身后,似乎已经有人忍不住好奇从餐厅探头出来,瞧他们这里的动静。
她一个劲地让他安心:“不会被哄走的,樱樱最乖,哥哥别当心。更别说你还在这里呢。”
宋渺仰着脸,对上他灰蓝色的,与她一样剔透澄澈的眼,血脉相融的兄妹对视着,她弯出一点点笑意来,“好了,快回去,不然他们要乱猜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了。”
和韫望见几人在偷窥,他凝眉看去,很是无所谓地说:“被知道又怎么样,索性我在这里的身份不是你哥哥,给你挡点桃花运,也是有用的。”
宋渺听了,心下浮起无奈来,她说:“这么不相信我吗?”
她瘪了瘪嘴,眼睫毛沮丧地垂下,“我看上去就这么容易被哄走吗?”
和韫瞧她确实失落,张口结舌不知再该说些什么,只能趁着她委屈巴巴时,低头诚心诚意道歉:“哥哥错了,哥哥信你。”
她这才开心起来。
在他将要走以前,宋渺又说了一句,非常普通平淡,又有点顽皮的话,在这一刻,和韫并未听出她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她说:“樱樱不会那么容易被哄走的,要哄走……也得是我哄得他们想跟我走啊。”
和韫以为她是不忿他对她的担忧,刻意气鼓鼓怼了一句,他实在无奈,只能点点头,示意信她。
他往自己的楼走去,宋渺身后的餐厅,有轻微沸腾的人声,她不甚在意,思索片刻后,将手腕上的那枚翡翠纽扣解了下来。
到底是不忍心再让兄长难过,她想。
亚尔维斯……就算了吧。
她将翡翠纽扣丢进口袋里。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
董野从灯塔走下来,他穿着随随便便,奈何身材健美,看上去居然并不难看。宋渺朝他招了招手,笑了笑,喊他:“董野哥。”
他看到她,淡淡地点点头,便往海岸边走去。
今天是接受空投的日子。
也正是宋渺到岛上的一个月整。
这段时间,宋渺渐渐习惯了整个练岛监狱的作息,以及作为狱警的职责。
她在练岛监狱,将五十多个囚犯所有的信息都了如指掌,牢记在心,以便不时之需。
而那群囚犯,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似乎在亚尔维斯有所动作后便消停许多。直到有人看到她手腕上没有那挂翡翠纽扣,看到她平日说话举止时也开始避讳亚尔维斯时,他们才又蠢蠢欲动起来。
其间不少面容出色的青年乃至中年囚犯,都曾像尤樹那样向她套近乎,宋渺在和韫面前永远表现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她尚且不想让他为她担心,怕自己的妹妹被这些人精样,又生得俊美无俦的犯人们中的一个勾去神。
但是至于私底下,在和韫看不到的地方,她又是如何做,就是另外一回事。
……
空投的东西和往常一样,食物,衣物,日常用品。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时,沙砾被风卷起,扑扑打在脸上,刺疼,加上太阳光亮,灼热温度,宋渺有些热得慌。
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