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枫。
就是那个曾经身为崇游高层、后来却锒铛入狱的高枫。
他是一个从来不招人厌烦的老好人,却也因拖累家?人而遭到亲生?女儿唾弃。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高枫。
第一次听说高洁的经历时,宋怡觉得她们之间的共鸣感的出?处得到了解答。
过去,高洁一定很?相信她的爸爸。
就像宋怡相信宋作?为一样。
正?是因为失望,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坚强。
然而,亲眼见到高枫本人时,宋怡又动?摇了。
这?!跟宋作?为!根!本!不一样!
不愧是在英伦生?活过多年的男人,高枫的谈吐和举止都?温柔又优雅。听说宋怡的身份时,他显得很?高兴:“我也好久没见过小招了。如今他过得好吗?”
他们寒暄了几句,只见高枫似乎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是我没脸再见他们了。”
宋怡记得,高枫是因为轻信他人才使家?业耗尽的。
如此一来,的确跟她的情况不同。
看着宋怡欲言又止的模样,高枫立即体贴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我女儿似乎跟小招关系很?好呢。你应该也认识她吧?她叫高洁。”
“嗯?”
关系好吗?宋怡试探地看向老人。
“说来惭愧,我女儿平时不太亲近我,不过也都?是我不好。”高枫笑?眯眯地说下去,“但每次来看我,这?孩子还是会?说说自己的近况。她好像现在在《NII》做执行主编,工作?上比较顺利,感情的话…上回她是说,小招跟她聊过结婚的事了……”
等一下。
这?好像跟我所了解的有些出?入。
按照高洁向她父亲所陈述的近况来看,她和池招的关系,似乎比实际情况亲密得多。
要戳穿吗?
这?样的念头刚从脑海中浮现,高枫立刻笑?着侧过头:“对?不起,宋小姐。一直都?在说我的事呢。抱歉,因为很?久没人愿意听我说这?些了……”
他一直在道歉。
自从他们开?始聊天以来,几乎每一句,高枫都?在将各种各样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他是爱他女儿的。宋怡穿过薄薄的眼镜镜片打量他的眼睛。
她很
?确定。
高枫的眼神、他所说的话、他带着一点忧郁的笑?容,无一不在透露着他对?高洁的爱与歉意。
假如他是我爸爸就好了。
“没关系。”宋怡回答。
然后,高枫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开?口:“要是我女儿跟你一样就好了。”
宋怡暗自诧异,目光也下意识躲闪起来:“您说笑?了……”
“真希望在离开?之前跟小洁像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聊啊。”高枫微微一笑?,仰头看向布满星辰的夜空。
“别这?么?说,”宋怡安抚道,“总会?有机会?的。”
良久,高枫摇了摇头。他说:“我差不多只有半年时间了。”
宋怡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复,此时猛然侧过头:“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久违地跟人好好说话,结果一不小心?,跟你说了不好的事。”高枫再一次道歉,他风轻云淡地微笑?着说,“结肠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晚期了。医生?跟我聊了几次,肠透啊什么?的。我考虑了,果然还是想走得体面一点。”
宋怡愕然地坐在原地,她回头,漫长而仔细地注视着身边这?位老者的笑?容。
“唉。好想看看小洁结婚的样子啊。”高枫眯着眼睛,和蔼而慈祥,“对?不起,我这?人很?贪心?吧?”
怎么?可能。
手中的玻璃杯被捏紧,宋怡突然插进话来。
“这?怎么?可能算是贪心?呢?”她说,“医院没有通知高小姐吗?这?件事,我觉得您还是尽早告诉她为好。”
长久,夜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好如柳条四散。高枫静静地抬头,他说:“我啊,因为自己的过错,已经足够对?不起身边的人了。为了赎罪,我一直过得束手束脚。
“但是如今,我反而释然了。告诉他们的话,只会?限制我生?命里最后的自由。”
他与池树人一同在剑桥留学过,饱读诗书,也见识过广大?的天地。论学识,他比宋怡渊博得多。
就连他说的话,也叫宋怡难以反驳。
她望着他温吞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在宋怡的幻想中,高枫与宋作?为重叠在一起。
在宋作?为没有去的那场音乐剧表演上,宋怡告诉了自
己很?多次,要学会?理解他。
或许不见她,对?他来说才是自由的。
苦痛浩浩荡荡从我们身上碾过,平躺在人生?这?片荒野上的我们互不干涉,只能选择将自己变得更?坚强。
“我知道了。”宋怡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载着迟疑的脸庞驶回冷漠的海域,“那么?祝福您。”
高枫在这?场生?日宴上的存在无疑是尴尬的。
他是作?为单老爷子的朋友受邀的,但游轮派对?不比在酒店里举办的宴会?,来了以后,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