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牢牢地绑了起来,吹一口气都很可能从身上割下点什么。
“我……”周翡试着在一片混乱中清理出自己的头绪,然而未果,她甚至忘了身边还有个死人,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一拉一拽中,原本端坐的鱼老软绵绵地坍了下来,一头往地面载去。
周翡手忙脚乱地扶住他。
对了,她甚至连这洗墨江中的牵机都不知能不能顺利打开。
在那一瞬间,周翡鼻子一酸,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如鲠在喉一般的无力和委屈,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只有站在她身边的谢允看见了她骤然开始泛红的眼圈。
一瞬间,谢允的心就软了下去,他暗自忖道:“算了吧。”
四十八寨的生死存亡不该架在这个单薄的肩膀上,太荒谬了。
谢允回想起自己之前种种魔障了似的想法,不由自嘲,心道:“你这懦夫,自己当年无能为力的事,还指望能从别人那得到一点慰藉吗?”
他摇摇头,见周翡侧脸在微弱的灯火下显得越发无瑕,面似白瓷,眼如琉璃,是配得上“美人”之称的。
谢允忽然只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痛哭一场,捋平她柔软的长发,按她长辈们的想法,带她离开这里。
至于往后……如今这世道,谁还没有家破人亡过呢?
周翡弯腰去扶鱼老,她低下头的时候,洗墨江的涛声汇成一股,沉重地涌入她的耳朵,她担起鱼老沉重的身体,想起自己被困在洗墨江中,鱼老第一次逼着她坐在骇人的江心闭上眼“练刀”。
“一味的瞎比划是没用的,外面老艺人领的猴翻的跟头比你还多,它会轻功吗?你只有静下来,不要急也不要慌,然后把心里的杂念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扔开,才能看清你的刀,不然你还指望能成什么大器?我看哪,满江的牵机线,至多能把你培养成一只上蹿下跳的大跳蚤。”
“不要急,也不要慌,把心里的杂念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扔开。”周翡深吸了一口气,默念着这句话,她弯着腰,在鱼老身边站了好一会,眉目低垂,看起来就像是在聆听死者的耳语一样。
不错,她还没死到临头呢!
周翡毫无预兆地站直了,刚好错过谢允来扶她的手,她像一根没怎么准备好的细竹,还不如木柴棍粗,随便来一阵风也能压弯她的腰,但每每稍有喘息余地,她又总能自己站好。
谢允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来两个师兄,”周翡吩咐道,“把鱼太师叔抬上去——有人会操纵牵机吗——算了,都不会我试试,等我打开牵机,抬着鱼老跟我一起去长老堂。”
旁边有人忍不住问道:“把鱼老抬到长老堂?”
周翡:“不错等讨回了凶手的脑袋,回来一起下葬。”
一帮年轻弟子突逢大事,未免都有些六神无主,听她一字一顿十分坚决,本能地顺从了这个命令,立刻找了几个人上前,轻手轻脚地将鱼老的尸体抬走,顺着来时的藤条重新爬了上去。
周翡又冲李妍道:“叫你下来,本想让你给鱼太师叔磕个头,来不及了,你先上去等我吧。”
在岸上时,周翡对于李妍来说,虽然厉害,但只是个值得崇拜的朋友、姐妹,然而此时,李妍突然觉得她变成了林浩师兄、赵长老……甚至李大当家,成了某种危难时候可以躲在她身后的人。
李妍本能地顺从了她的话,再怕高,也没敢啰嗦,一咬牙一跺脚,她深吸一口气,牵住一根藤条,闭着眼爬了上去。
周翡见她已经上了半空,这才循着记忆,推开了鱼老控制牵机的机关墙。
谢允双臂抱在胸前,看着她站在错综复杂的机关面前,没贸然动手,好像仔细回忆着什么似的,来回确认了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拨动了一下墙面的机关,洗墨江中传来一声巨响,平静的波涛声陡然加剧,江心小亭的地面都震颤了起来,周翡立刻意识到自己动错了——鱼老说过,牵机乱窜的时候都是闹着玩的,平静无声地潜伏水底,等着一击必杀才是全开的状态——她连忙又把推开的机关扣了回去,“隆隆声”这才告一段落。
谢允说道:“艮宫为‘生’,我猜你这是让牵机‘退下’的意思。”
鱼老曾经多次在她面前演示过怎么操控牵机,可惜周翡眼大漏光,全当了过眼烟云,没往心里去过。这会只能凭着一点模糊的印象和连蒙带猜试探着来,便回头冲谢允道:“你会吗?”
“奇门遁甲懂一点皮毛。”谢允道,“牵机看不懂。”
周翡带了几分惊诧看着他,没料到世上居然还有谢允不知道的,谢允坐在鱼老的桌子上,也不帮忙,也不催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看得周翡莫名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不会的都别捣乱,出去等我,看着牵机有什么异动再回来告诉我。”
除了谢允不肯听话,其他弟子们都鱼贯而出,到江心小亭外面观察牵机的动静。
周翡想了想,伸手在自己耳根下比划了一下,记得鱼太师叔那个小老头大约也就这么高,然后她在谢允哭笑不的表情下,屈膝让自己矮了半头,回忆着鱼老每天念念叨叨地站在这里的场景,周翡记得他有一套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