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道,思索了好一会,才说道,“您这一回去,怕是来往也会甚多,如有累烦之时,想来也是想出去躲躲轻闲的,我在那山下之地有一处庄子,地方隐秘,就是简陋了些,如若您觉着不嫌弃,臣妇还想把那处宅子借您偶尔歇歇脚。”
说到这,她抬眼看向婉和。
婉和领意,她知张小碗是在给她备后退之所。
这时,还有人对她释放好意,她哪还有不受之理?
奶娘生前跟她说过,她母亲与这汪夫人的情谊不止表面那么简单,那时她觉得可笑得很,她母亲一年能见这妇人几次,都不召来身前说话的妇人,这情谊能从哪来?
只是在经历过那么多的污秽后,她已知,恶会裹了那万般的蜜从四面八方而来,而那真情与那真相一样,都会深深地掩藏在谁也看不到的角落,因为有人在保护它,有人在粉饰它,无几人能真觑知原貌。
张小碗送了她到门口,婉和抱着女儿,看着张小碗柔和的笑眼,她顿了顿,轻声地问道,“您还记得我的母亲么?”
“记得。”张小碗看着她笑着轻点了一下头,这次,她连犹豫一下也未曾。
婉和平静地微微一笑,朝她道,“我也记得。”
她抱着女儿上了马车,掀帘再看她时,她看到了张小碗眼中的泪光。
布帘掉了下去,她温柔地抱着怀中已入睡的女儿,轻柔地吻了下她的额头,笑叹道,“黄粱一梦二十年啊……”
说话间,她眼角的泪水无意识地掉了下来,就在快要掉到女儿的脸上时,她猛地抬头,把眼眶里的眼泪眨了回去。
“二十年啊!”婉和抬头闭着眼睛无声地哭了起来,“母妃,奶娘,婉和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啊!”
七月,边漠的盛夏又来临了,怀仁天天与父亲出去,张小碗便带着怀慕教习算帐之术。
她甚是为二儿的认真苦恼,怕他习太长时间东西,脑子辛苦,便时不时放他出门转转。
但怀慕从小就在节镇长大,没哪处他没去玩过,待张小碗一走,他就又回过头继续学习功课,把张小碗给他的算盘拔得当当作响。
没得多时,便有下人来报二公子又回书房了,张小碗只得亲自去提人,亲自带着二儿在院中散步聊天。
怀慕尤喜与她说话,听她讲一些他从没从书中看到过的故事,哪怕是听她讲院中的花草,也听得甚为认真。
有时要是张小碗都不认识的花草,他定也会去寻了书,问了人,改日再来告知张小碗。
到了夕间,怀仁回来,叽叽喳喳问着二哥今日干了什么,怀慕习得一天的功课,又从张小碗那听得那么多事,还与她走过那么多路,自然有很多话要与他说,兄弟俩便会在他们娘亲伺候父亲洗漱时说个不停。
而怀慕管理家中银钱这事,张小碗在这日在怀仁就寝时,仔细与怀仁说了个中原因。
怀仁听他娘亲说,二哥知他手脚大方,怕来日无钱让他过活,日后无银钱行兵打仗,便亲自管理帐房,好让他与他的兵衣食无忧,当下怀仁听得感动不已,那晚去了他二哥的睡房,还抱了他的胳膊肘儿睡了一晚。
怀慕知情,第二天来与张小碗请安时,满脸无奈,当下轻声说,“娘亲,孩儿知晓您想让怀仁敬爱我,但您以后切莫这么说了。”
是他尤喜这帐房医术之事,才让弟弟代了他的武职。
汪永昭在旁听到他这话,便朝他道,“过来。”
怀仁此时身贴着门在练顶功,这时嘻笑了一声,便一个翻空跃到了父亲身边,听二哥说完后,他便朝娘亲摇着头笑道,“孩儿又被你骗过去了。”
“哪是骗?”张小碗笑,这时汪永昭朝他瞪眼,她便朝他眨了眨眼。
汪永昭见状,脸上有些恼怒之意,嘴角却翘了起来,心中根本无训斥之意。
他也知,这妇人是在用她的方式在教他的儿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亲如手足。
汪家家中和睦,张家那边,小宝小弟的儿子有几个跟在了怀仁身边,张小碗便让他们不忙时来见见她,与她说上几句话。
小宝媳妇,小弟媳妇也老常来看她,张小碗听着她们说侄子们的事,时不时补几句,想让他们书念好,这武也不断下。
为着侄子们,张小碗又请了位先生去了张家,张小宝也知他们大姐的意图是想让家中那几位出色的儿子能成大器,便也是费心栽培着那几个出色的张家儿子。
小弟向来是个闷头闷脑的,对媳妇也好,对儿子也好,都是话说得不多,但事情却是做得最多的,自他的两个儿子凭自身本事当了汪家军里的队正,手下能管二十人后,夏天就担水去看儿子们练兵,冬天就担稀饭去看儿子们练兵,为着此事,他今年都不往南边那边跑商了,最远的不过就是去趟大东。
张小宝为此训过他几顿,但他自跟着小弟也去看过两回,知晓自家儿郎的威风后,自知以后他们的出息就不像他们了,心下也良多感慨。
十月汪怀善来了边漠,这几月间,汪家军陆续回了节镇,京中也无大事,汪怀善便寻了个名目请令去边漠。
千重山正在大建,小弟年幼,大弟听说已管帐房之事,但汪怀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