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沧海潜在水底, 把身子盘成一团。
她的家乡本是大海, 而不是这一方小小池塘,就连睡觉, 也只能蜷缩起身子。不像在海中时,可肆意戏水, 乘风破浪, 龙游四海。
她觉得心烦意乱,一拍尾巴, 池塘上水柱冲天而起。
“这是怎么了?”
水哗哗落下, 怀柏眼疾手快,祭起灵光,以免二人被浇成落汤鸡。她站在池边,喊:“沧海, 你在吗?”
池中露出一个巨大的龙头, “师尊,何事?”
怀柏和蔼地笑笑, “你发现那几人的尸体时可是发生什么?”
沧海摇了摇头, 搅得池塘水翻滚不已。她只是在海上玩时发现了尸体,就告诉圣人庄,并无异常。
怀柏问:“不是这件事么……你这阵子怎么有些不对劲?”
沧海支支吾吾:“我……没有不对劲啊。”
怀柏问:“当真?”说着顺势半蹲下身,笑眯眯地说:“乖孩子是不能骗人的哦。”
沧海活了几百年,在妖族并不算大,闻言羞愧地低下头,向怀柏说起东海之事。
沧海本属四海, 一朝回家,格外兴奋,日夜戏水。
一夜她玩水时,忽而嗅到一股血腥气,便隐匿身形,悄悄跟去,看见十余只水妖被一头魔欺凌。
那群妖皆瘦骨嶙峋,伤痕累累,鱼鳞掉了大半,露出惨白的皮肉。
魔气汇成的鞭子狠狠打在水妖身上,一条母鱼忍不住痛呼出声。
魔登时把它踩住,要取她的性命。母鱼连声求饶,指着鼓起的肚子,说她怀有身孕,求饶过一命。
但是魔物听完却生了兴趣,狞笑着要拿刀剖开她的肚子。
沧海心中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怒气,水族已经如此不堪了吗?竟要被这些下作的魔欺辱?
盛怒之下,她化作龙身,一声龙吟,水柱把魔物冲倒,而后龙爪一挥,将它开膛破肚。
清冷月辉,无边大海,青龙优雅的身形游在海上,每一片鳞片闪着光芒。
群妖俯首,纷纷唤她为王。
沧海不欲多惹事端,腾空而起,想尽快离开。
那些妖看她又要走,俱双目流泪,面色悲戚。母鱼忽然大声喊:“您又要抛下我们了吗?又要任我们被魔物欺凌吗?您是我们的王啊,您怎么能这样?!”
您是我们的王啊!您怎么能这样?
那条母鱼悲戚的面容,痛苦的质问,一次又一次在她脑海中回旋。
沧海道:“师尊,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一直在逃避我的责任?我是四海的王……可我不想回到海里,只想和你们在一起,这也错了吗?”
巨大的龙爪攀在岸上。
怀柏本想摸摸它的龙头,发觉太高够不着,于是转而拍了拍它的爪子。
锋利的爪子登时收起来,巨龙主动把头低下,乖乖任她抚摸。
怀柏心想,徒弟这么乖,真是舍不得。
巨龙威风凛凛,麟甲闪寒光,龙角搅风雷,眼神却孺慕信任至极。
怀柏叹口气,道:“沧海,你是这世上最后一条龙。”
沧海眨了眨眸,似乎不懂这句话的意义。
佩玉看了怀柏一眼,为她解释道:“这世上,但凡种族濒危,血脉稀缺,必会受天道眷顾,何况苍龙本为水族之王。你身上负着全族的气运。”她顿了顿,“就和那只孔雀一样。”
银屏生而为王,天空之主。
沧海却是龙族覆灭后,成为天道的宠儿。
只是这两妖如今都不务正业,在守闲峰整日无所事事。
沧海眨了眨眼,还是不明白。
佩玉道:“觊觎你身上气运之人,必定不在少数。如今孤山不比从前,难以护你周全。”
宁宵倒下,孤山失去依仗,仙门形势动荡,人人自危,不知圣人庄之劫是否会重现。
“妖、魔、还有心怀不轨的修士,都可能对你下手,好一些强迫你结契,取你身上一半气运,最坏还是杀你夺丹。我们远在千里之外,若真出事,鞭长莫及。”
沧海心里有些害怕,龙须在空中抖动,“可是我已经同她结契了呀。”
她猛地想起,越长风早已不在世,她们之间的契约已不复存在。
容寄白还未结丹,十几年来,沧海也没想起结契一事。
“如果我,”沧海歪了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与她结契,会给她带来危险吗?”
怀柏面沉如水,点了点头。
沧海问:“师尊,你希望我怎样做呢?”
怀柏笑了笑,“无论是人是妖,生在世上,总有许多顾虑。为师的,只能让你告诉你种种凶险,但到底选择那条路,还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沧海把脑袋埋在水里,龙目睁开,盯着蜷在最角落的那尾鲤妖,又记起那夜所见鱼妖们的惨状。
她想,当年来孤山,是为了和容寄白开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但日后,自己真的还能装作一无所知,忘却此事,继续高高兴兴,没心没肺,在师尊的护佑下生活吗?
龙瞳中闪过金光。
鲤妖被她盯得瑟瑟发抖,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