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贴的丈夫,也不打算做个体贴的丈夫,姜知意于他,只是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毕竟,他曾答应过她,好好照顾她的妹妹。
沈浮想起姜嘉宜,心上一阵刺疼,抬手笼住了眼。
明明是刻骨铭心的人,偏偏音容笑貌近来越发模糊,沈浮努力回想着,眼前闪过的,却总是姜知意的模样。
她侧卧衾枕间,露出来的手臂白得像玉,她鼻尖微红,脸颊也是,她眸子里泛着水光,哑着嗓子问他,八年前在城外……
沈浮闭了闭眼,将这太过旖旎的画面抛开,惯于体察人心的神经却又准确地找到了破绽: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八年前,她后来的回答,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她想掩饰什么?她知道八年前的事?还是她另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想要瞒着他?
沈浮默默回想这几天的异样,疑窦丛生,脑中却有另一个声音跳出来反驳:她并不是会撒谎的人。成婚两年,她温顺妥帖,总是默默替他打点好一切,任他冷淡也好,无视也好,她从不曾抱怨过半个字,这样的她,似乎没什么理由向他撒谎。
是他弄错了吗?可她一连三天躲在房里,先是风疹再是腹痛,她说来了月事,可房中分明没有任何来月事的痕迹,怎么看都古怪。
沈浮放下卷宗,起身往偏院走去。
蓦地想起很久以前,大约是新婚没几天的时候,她也曾这么没头没脑地问过他:“你记不记得我们从前见过面?”
他们当然见过面,他头一次去清平侯府,向姜嘉宜求亲时,余光瞥见窗外光影晃动,闪过一张明媚娇嫩的脸。
虽然素不相识,但他立刻猜出了她是谁,这样相似的眉眼,甚至连那种温暖柔软的气息都与记忆中相似,她是姜嘉宜的幼妹,姜知意。
一眨眼,已经是两年了。沈浮走进偏院,这两年里,他日日看着她的脸,夜夜在她甜香的气息中入眠,她渐渐与八年前的记忆重叠,让他沉溺混乱,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屋檐下,小丫鬟正在洗衣服,盆里水色鲜红,染了血的月事带堆在边上。
沈浮瞥了一眼,她没有撒谎,她果然是来了月事,腹痛难忍。
怪不得要赶他去厢房住。
推门进去卧房,里面静悄悄的,姜知意睡得正沉,沈浮站在床前,隔着帐子看她恬静的睡颜,突然听见胡成在外面叫:“相爷,陛下急召入宫!”
沈浮又看一眼,转身离开。
姜知意在梦中。
眼前一时是八年前的田庄,一时是这几天的窘迫,光影迷离,渐渐定格成沈浮煞白的脸。
他跪在长姐灵前,深黑的眸子直直盯着灵位上名字,一动不动。
姜知意躲在白汪汪的帐幔后面,红肿着眼睛犹豫着,他却突然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而后在门外,呕出一大口鲜血。
画面转成黑夜,她偷偷跑去找他,他喝醉了,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她大着胆子上前扶他,他抬眼看她,眸子里闪着光:“来了。”
他神色温存,一如八年之前,姜知意在怔忪中被他抱紧,听见他低低呢喃:“宜宜。”
他冰凉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他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