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流露着厌恶的脸。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的表情,但那一瞬,深深刻在了他心里。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她,温顺的,柔软的,含羞的,唯独不曾见过她那般厌恶地看他。
沈浮拧着眉,不经意间,又看见那包栗粉糕。
她偏爱吃这些软的甜的,刚成亲时总也分给他吃,他拒绝得多了,她慢慢弄清楚了他的口味,就再没过犯这种错误。
沈浮拿起一块糕看了看,又放回去,不知第几次想起胡成的话,厨房送过去的饭菜不大好。
能让胡成都觉得不大好的,必定是很差了。母亲一向不喜欢姜知意,事实上只要是他的妻子,他很怀疑母亲都会厌憎。
母亲的前半生,都用来争夺那个男人的注意,如今离开那个男人,他成了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所以母亲,又来争夺他了。
真是,可笑。
沈浮按了按眉心,他能应付母亲,姜知意却不行,她性子太软,逆来顺受惯了,他没必要让她夹在中间吃苦头。
脑中乱纷纷的,怎么也没法集中在公事上,沈浮起身:“备轿回府。”
该解决的总要解决,解决掉了,他才能安心办公事。
夜里轿子走得快,不多时便到了家,沈浮直接去了正房,眼睛看着赵氏,吩咐道:“叫厨房管事的过来。”
胡成跑去叫人,赵氏先警惕起来,瞪着一双眼:“深更半夜的,叫厨房的人干嘛?你不是说了不回来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浮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站着,不多时厨房的管事来了,缩着肩站在廊下请安,沈浮看她一眼:“今天夫人那边的饭食安排得不妥,打十个板子,革去管事。”
管事的扑通一声跪下了,不敢说是赵氏的吩咐,只是磕头求饶:“小的该死,小的疏忽了,相爷饶小的这一回吧!”
“没有我的话,府中定例,任何人不得改动,”沈浮淡漠的目光看过四周,最后落在赵氏身上,“否则,这就是下场。”
他转身离开,身后赵氏的哭闹声越来越响:
“你什么意思?你是为了那个丧门星,跟我叫板来了?”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忤逆子?早知如今,当初我就不该管你,让你瞎了算了!”
沈浮一步步走出正院。
也许是错觉,只觉得八年前眼睛上的旧伤又开始疼,针扎般地跳着,沈浮在没意识到之前,已经走在了去偏院的路上。
月光不甚明亮,星河倒是灿烂,沈浮将错就错地往前走着,蓦地想起八年前那个晚上,他独自站在河边时,不知道天上有没有月亮,有没有星星?
他是不会知道了,那时候他看不见,但他知道,在那个晚上,突然有人闯进了他漆黑无光的世界。
一个柔软的,甜香的小姑娘,夜风中她的声音也是软的甜的,她说,你踩到水里了,很危险呀。
她还说,秋天天气冷,湿了脚会生病的。
她要他到岸上玩,鬼使神差的,他真的上了岸。
八年了,八年了。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沈浮走进偏院,姜知意已经睡了,沈浮没点灯,就那么在黑暗里,一步步走到近前。
柔软的甜香气散在衾枕间,黑暗中他看不见,一切都是那么相似。
沈浮躺下,从身后,抱住了姜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