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留余地拒绝别人,还是头一回。沈浮看了眼腰间新挂上的香囊,她是赌气,还是真的不喜按摩?
沈浮迈步进屋,迎眼看见厅中摆着几件簇新的玩器,泥塑的娃娃,琉璃烧的鱼戏莲叶盆景,都是西州特产,条几上摆着一方新砚,亦是西州出产。
这些大约,就是姜云沧托黄纪彦捎来的东西了,成婚两年,他今日才知,她做事也是滴水不漏。
白苏很快望过来,带着几分失望:“夫人不喜欢按摩。”
沈浮看着姜知意,她原本红润的唇眼下是浅浅的粉色,脸颊也有些苍白,他平时回来多是夜半,很少有机会仔细看她,此时光线明亮,才惊觉她比从前,的确是憔悴了很多。
沈浮道:“白苏按摩手法高明,很得太后嘉许。”
姜知意看见一点笑从白苏眼中漾起,像春风拂过,点点涟漪,能得他当面夸赞,心中必是欢喜的吧?少女藏不住的心事,却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只不过当年的她,还有这两年里用尽心力的她,都不曾得到过沈浮半句肯定。姜知意摇头,依旧是温和的神色:“我不喜欢按摩。”
林正声交代过孕期的禁忌,其中一条便是不可按摩,她终是要让这满心欢喜的少女失望了。
屋里有片刻静默,很快,白苏笑起来:“那么我还是尽快回去弄那个食疗的方子吧。”
她姿态轻盈地行礼告退,不多时,消失在了门外。
屋里重又安静下来,夫妻相对,一时却都无话,姜知意低着头,醒悟到从前夫妻间言笑晏晏的局面,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如今她无话可说了,就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终是沈浮打破了沉默:“针灸都能忍,为何不肯按摩?”
姜知意抬眼看他,她没想到他头一句话,居然是为白苏抱不平。轻轻摇头:“我不喜欢。”
又是长久的沉默,沈浮的目光落在案头那对泥塑娃娃上,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女的温柔,男的英武,看起来便是璧人一双。阿彦,阿彦。沈浮转过目光:“黄家那边,以后不可再去。”
他有些拿不准姜知意会不会反对,可她只道,好。
分明和从前一样温顺,可是不一样,跟从前全不一样了。沈浮停顿片刻,转身离开。
“姑娘,”轻罗一口气把黄静盈的嘱咐全部说完,“三奶奶让姑娘说是去她家取小侯爷捎来的东西,三奶奶说小侯爷跟二公子要好,这事得二公子出面才行,三奶奶还把药方给了婢子,说她会想法子送药过来,但如果不行,就请姑娘自己煎药。”
她递过药方,姜知意接住了,沉吟着,抓药煎药不算很难,难的是这三天一次的诊脉,以后该怎么办?
“那个医女磨磨蹭蹭,走得可慢了,”小善从外头回来,一脸不高兴,“结果正赶上姑爷出去,倒跟她一起走了!”
轻罗连连打眼色,不让她再说,姜知意倒不觉得难过,大约爱意消失后,那些伴随而来的不安、不甘、嫉妒等等,也都跟着消失了。
眼下她看沈浮和白苏,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淡漠。
“姑娘,”轻罗迟疑着说道,“上次跟着朱太医来的,是不是就是白医女?婢子总瞧着有几分眼熟。”
姜知意吃了一惊,上次的医女就是白苏吗?那么沈浮之前突然发难,会不会跟她有关?
入夜时下了雨,姜知意独自坐在灯下,写完了和离书。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和离书惯常以此结尾,想来夫妻一场,谁都不想做得太绝,可她不想写这八个字,她只愿与沈浮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与他再没有半点关系。
烛焰摇摇,恍惚间,想起了他大醉的那夜,那是她唯一一次见他喝醉。
那也是,他与她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