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姜云沧说,“哥哥带你回家,哥哥这就去找大夫,你别怕,有哥哥在,不会有事。”
大夫有的,他带来了朱正,他早就筹划好了,喝下落子汤,堕掉那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朱正会为她调养身体,她不会有事。
而他,从此再不会碰她,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眼下,他也不必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哥,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他听见她说。
有什么事情呢?脑子有些迟钝,沈浮慢慢地想着,听见姜知意叫他:“沈浮。”
她这么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真是陌生得很。沈浮转身,看见姜知意偎在姜云沧怀里,脸只有巴掌大,白得没什么血色:“和离书。”
是了,她没办完的事情,是和离书。落子汤她喝了,眼下,该他履行承诺,完成这份和离书。
沈浮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伸手蘸了印泥,在名字上重重一按。
鲜红的指印压着他的名字,像把带血的刀戳下去,血花四溅。
沈浮一笔一划,写完两份,抬眼:“还缺中人,姜云沧,你来吧。”
姜云沧一把拽了过来。
拿在手里先给姜知意看,白纸黑字红指印,鲜明得晃眼,姜知意飞快地看着,觉得心头上压着的那块巨石,压了她这么多天的巨石,轰一声,落下了。
他没有食言,这纸和离书,她终于拿到了。
扯扯姜云沧的袖子:“哥,放我下来。”
她要尽快签完和离书,只剩最后一步了,她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天,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姜云沧不敢放,她瘦了那么多,从前鹅蛋形的脸瘦出了尖尖的下颏,她脸色那么苍白,好像薄玉琢成的玉人,稍不留神就会破碎。姜云沧觉得满心的热血都在烧,恨不得将一刀一刀,将沈浮千刀万剐,然而眼下,他得先帮她弄好和离书,让她与那个该死的男人和离。
姜云沧拽过椅子,抱着姜知意正要坐下,听见林凝的声音:“你放下她。”
姜云沧回头,林凝蹙着眉:“这样子,成何体统。”
姜云沧脸色变了几变,没有反驳,拿过垫子垫住椅子,这才小心翼翼把姜知意放下,他拿起和离书双手托住,又把笔递给姜知意。
一只手几乎是同时抓住了和离书,林凝面色凝重:“和离事大,签不得,需得从长计议。”
姜云沧顿了顿,垂下眼皮:“不需从长计议,我有父亲的信,父亲他,同意和离。”
林凝惊诧着,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白纸上只有一行字:许吾女姜知意与沈浮和离。落款是姜遂,又盖着清平候的私印。
笔迹草草,看得出是匆忙之间写的,姜云沧这风尘仆仆的模样,看得出也是匆忙中赶回来的,原来丈夫早已知道女儿要和离,原来丈夫早已经同意女儿和离,原来只有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林凝捏着那张纸,想不清究竟是事关紧急不能张扬,还是他们都猜到了她的态度,刻意隐瞒?林凝感觉到了丈夫与女儿之间的默契和支持,可她是母亲,她本来应该与女儿更亲密的,不是吗?
姜知意拿着笔,飞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纸是姜云沧托在手里的,有点软,但是不妨事,她依旧写得很快,食指蘸了印泥,只一按,留下一个圆满的指印。
跟着是第二份。
和离书,一式两份,各留一份作为凭证。等姜云沧作为中人签字画押后,这婚,就算离掉了。
心脏砰砰跳着,姜知意有些喘不过气,头也有些晕,也许是压了太久的心事骤然抛掉,太高兴了吧?
姜云沧很快写好名字按了指印,啪一声,将其中一份拍在桌上:“拿走!从今往后,意意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没有吗?没有,也好。沈浮一言不发拿起和离书,都办齐了,一样不缺,从此刻起,他与她便是陌路。
明明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却还是将和离书从头到尾,又看一遍。
她写得很干脆,没有什么一别两宽之类惯常的客气话,她道,琴瑟不谐,均愿和离。她竟是连一句客气话也不想跟他说了。
眼前一时亮一时暗,伤口还在渗血,沈浮慢慢折好收起,最后一眼,看向姜知意。
她靠在椅背上,低着头又用手撑着下巴,她似乎很累,累到支撑不住,头突然垂下来,手软软落下,她闭着眼睛。
头皮上猛地一胀,沈浮脱口叫道:“你!”
他想跑过去,姜云沧比他更快,一把抱起姜知意,高叫一声:“大夫,快找大夫!”
沈浮很快跑到跟前,头皮胀得似要迸裂,胸口也是,他想看看她有没有事,姜云沧一脚踢过来:“滚!”
沈浮闪开了,靴底蹭到袍角,留下泥土的印子,他看见姜知意在姜云沧怀里闭着眼睛,这么大的动静,她始终没有醒,可她不该没有醒,那落子汤明明不会伤到身体,他明明都算好了。
“朱正,朱正!”沈浮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发着抖,前所未有的狼狈,“朱正!”
朱正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沈浮想说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指着姜知意,朱正急急跑过去,刚要伸手,姜云沧猛地将人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