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恍然大悟。
送灵的队伍还在往前走着,沈浮看到了城门,看见最前面的鬼神纸马马上就要进城门,再过一会儿,等他也进去,就看不见她了。
和离的夫妻最好就是不再相见,况且走到这一步,都是他一手做出来的,可明明一切都是他的意愿,为什么如今他回想起来,只剩下空虚和厌倦?
那些矛盾的,挣扎的,尖锐激烈的情绪,似乎都是伴随着她产生的,如今她走了,所有的一切都跟着走了,只剩下这个空壳,破败,丑陋,死气沉沉。
“大人,”最前面的吏员奔过来禀报,“纸殿做的太大了不好出城门,匠人们正在拆装,大概要停上一炷香的功夫。”
生平头一次,沈浮容忍了公务中不该有的失误,点了点头。
队伍停住了,沈浮侧身,看向姜知意。
她端坐榻上,铺着锦褥,围着绣银线暗花的屏风,摆着织锦的垫子,一切都按着丧中的规矩只用素、蓝这些颜色,一切都华美精致。
这是侯府的排场,她从前未出阁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两年里他对她的要求那样苛刻,不知她是如何能一一做到的,也许是因为,她那时候真的很爱他。
呼吸凝滞着,沈浮看见许多人围在边上,离她最近正要跟她说话的是个妇人,沈浮从不与女眷攀谈来往,并不认识她是谁。
姜知意是认识的,忠勇伯的二儿媳妇梁氏,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以闲谈的口气问道:“自你出阁之后,可真是好阵子没见了,你怎么突然回家来了?”
姜知意知道她是明知故问,消息传得这么快,如今在场的这些,哪个不是为了来打听她和离的事?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她什么反应,好从中猜测一点所谓的真相,世人为了满足好奇或者得到一点趣味,很多时候,是并不会顾忌当事之人有什么疮疤的。
姜知意思忖着,想要开口时,黄纪彦抢在前头拱手抱拳,对着她弯腰行下礼去:“差点忘了恭喜阿姐!”
姜知意猜不出他要做什么,安静地看着他,黄纪彦直起身,日色流动在俊朗的脸上,明亮张扬:“恭喜阿姐和离归家,超脱苦海!”
周遭窃窃的议论声在这一刻突然静止,姜知意看见了众人来不及掩饰的惊讶,原来面对这些窥探议论,这才是最简单直接,最有效的做法。
心底最后一丝阴霾散去,姜知意点点头:“谢谢你,你说的没错,是该恭喜我。”
跟着转向梁氏:“梁姐姐好,我回家,因为我已经与沈浮和离。”
柔软的目光慢慢看过周围的人:“和离文书已签,我已有身孕,沈浮亲笔承诺,孩子若是能活下来,由我一人养育,与他,与沈家再没有半点瓜葛。”
前面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后面的半句,却都是从未听说,当下鸦雀无声,唯有送灵的队伍上方,悠悠飘着纸钱。
有几片落在了沈浮肩上,沈浮垂着眼皮,没有理会。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夜姜知意摔碎药碗时的脆响,和离,再没有半点瓜葛,是他亲口答应,是他亲笔写下,为何他现在,心里空得发疼。
梁氏再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带着几分尴尬道:“都怪我,不该多嘴,提起你的伤心事。”
“这话说的,真叫我好笑!”黄纪彦立刻驳回去,“正是高兴都来不及的好事,怎么会伤心?”
啪,姜云沧沉着脸,将和离书重重拍在几案上:“和离书在此,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从此我妹妹和她的孩子与沈浮再没有半点关系,休要在我妹妹面前提起那东西!”
他杀气凛凛的目光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沙场上厮杀出来的悍将,自有迫人的气势,那些胆子小些的不觉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几步,姜云沧看见了,伸手握住长刀赤金镶宝的柄,慢慢的,拔了出来。
刀锋如同寒霜,照出他狠戾眉目,啪!他再次重重一拍,将长刀压在和离书上:“我家私事,今日你们想问,我就准你们问这一次,从今往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一个议论我妹妹的,就试我手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