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侯夫人,还有一个顶着嫡子名头、纨绔跋扈的庶子。乱成那样,京中要体面的人家都不与他们走动,偏偏妹妹遇上了他家的儿子!
姜知意却想岔了。前头的妻子,难道沈浮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忙问道:“他母亲过世了吗?”
“没有,和离了。他们家有点上不了台面,正经人家都不跟他们来往。”姜云沧道,“这事你不要跟父母亲提,你跟嘉儿也不要再管,我来处理。”
她欠了沈浮的情,他来替她换上,该道谢道谢,该帮扶帮扶,但是那样乱七八糟的一家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沾上妹妹。
姜知意怔怔地听着。他母亲和离归家了,他家里乱七八糟,也就难怪他哪怕是笑着,也有一丝说不出的孤寂。眼看姜云沧站起身似是要走,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哥,沈浮他,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姜云沧皱眉,他隐约听人说过,沈义真对这个前妻留下的儿子极是苛刻,然而。弯了腰来扶她:“过得好不好是他的事,与你不相干,他救了你,我明天登门道谢,他缺钱我给,别的你别管了。”
道了谢,给了钱,从此再休想再沾妹妹一点,这家人从根子上烂透了,他绝不让沈浮接近妹妹,父母亲也绝不会答应。
“哥,”姜知意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拉着他的袖子,“他不会要钱的,他从来没跟我诉过苦,也从没要过回报,他不是那种人。”
她眼圈又红了,姜云沧觉得心疼,她拉他袖子的动作如此熟悉如此亲近,那是她从小到大有事求他时惯有的动作。姜云沧慢慢地,又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擦了她眼梢的泪:“你别哭嘛。”
他最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没了原则,什么都会答应。
“我没哭,”她自己也抬手擦了,又向他笑,“哥,他真的不是那种人,等你明天看见他就知道了,你帮帮他,帮他治好眼伤,要是他过不得不好,你也帮他一把好不好?”
她年纪小,不很懂怎么才能让一个过得好些,可哥哥那么厉害,哥哥肯定知道。
姜云沧默默看她,许久:“好。”
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她。真是让人恼火,明知道沈家没什么好东西,可他偏偏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哪怕这请求,是让他去帮另一个少年。真是恼火呀。原本只跟在他身后的妹妹,什么时候眼中有了别的少年?是不是长大之后,注定会有这样的别离?
姜云沧想不明白,本能地知道都是些太过晦涩复杂的情绪,决定暂时先丢下:“我明天过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和嘉儿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
“好。”听见姜知意乖顺的回答。
天边日头已经完全落下了,红红的晚霞一点点变浅,漾出幽深的蓝紫色,天冷下来了:“意意,我们回去吧。”
姜云沧扶起她,从屋顶跳下,落地的一瞬模糊地想到,是不是从今往后,这样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亲密得没有第三人的日子,永远结束了?
这天夜里姜知意翻来覆去,很久也没能睡着。阿姐说沈浮一路追着车,眼睛上有血,他不该拆掉包扎的,他一定是想在分别时看看她的模样,所以才拆掉,他的伤只怕因此还会加重。
要是她能早点溜出去,早点见上他一面,跟他道个别就好了。她顾忌着侯府和母亲的声誉,不敢吐露自己的名姓,反而连累他受了这么一场苦楚。
翻来覆去之间,窗纸上慢慢发了白,天要亮了。姜知意连忙起身,起得太急头有点发晕,定定神穿了衣服挽了头发,悄悄跑到外院找姜云沧,院门开着,洒扫的小厮笑道:“二姑娘,小侯爷有事,一大早就出门了。”
是去找沈浮的吧?哥哥对她的事一直都很上心,这么一大早就出了门。姜知意折返身往回走,在正院门口遇见了姜嘉宜,她低着声音,苍白的脸上因为怀有共同的秘密,意外显出几丝淡淡的绯红,看起来比平日轻快了许多:“阿兄呢,他什么时候去找人?”
“已经走了。”姜知意向里头望了望,父母亲都在房里没出来,“我们等着消息吧。”
“好。”姜嘉宜沉吟着,“也不知阿兄现在走到哪里了?”
姜云沧独自催马往城外去。一路上有不少进城买卖的乡下人,推车的挑挑子的,络绎不绝,姜云沧望着前方,想着心事。
他还是没太弄明白对姜知意这种渴望独占的心思。同是妹妹,他一样爱护姜嘉宜,可对姜嘉宜,却没有这样。也许是因为姜嘉宜得到了母亲更多的关注,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姜知意落寞的眼神,对她有更多怜惜,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都喜欢看日出日落,有更多独处的时间吧。
然而眼下,心爱的妹妹不再独属于他一个人了。妹妹在关切另一个少年,又请求他,帮帮那个少年。
姜云沧隐约觉得,从今后,可能很多事情都要变了吧。
前面出现了田庄连绵的山墙,不远处一带茅檐,应当就是姜知意说的朱大夫的家。姜云沧在门前下马,敲了敲柴门:“请问朱大夫在吗?”
茅檐下石桌旁,沈浮闻声回头,有脚步声向他走来,越走越近,停在面前,有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你就是沈浮?”
沈浮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