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对岸的灯会丝竹声隔着水面渺渺传来,夹了水汽的清淼,这悠悠雅韵传入耳中颇有意味。
齐荣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歇息过,只恨白日的光阴太短,只能挑灯夜读。
淳澜捧着香笼进来,齐荣埋头于书中,竟然是一点也没有察觉。或是遇到了难以理解的句读,微微皱眉,寻找释义。
一阵清香入鼻,齐荣动了动鼻子,这次意识到不对,抬起头一看,只见淳澜站在一旁给他燃着香料。
“淳澜姑娘!”齐荣一惊,忙站起身来。
淳澜冲他笑了笑,又从小笼里舀出来一小勺香料撒在香炉里,顿时一股清甜醒目的香气在屋子里散开。
“这是我管白薇姑娘要的香料,醒目提神,想来公子也是需要的。”
齐荣深深吸了两下,顿时觉得一阵清明,刚刚到一点困倦也没有了。
“当真是好东西,淳澜姑娘用心了,只是,多有烦扰,是在是心里不安。”
淳澜也不管齐荣的一番客套,转身又端起盘子,上面是一碗粥和一碟小菜。
“公子还是吃点东西吧,晚饭也没有见公子吃多少。”
淳澜离得他这么近,齐荣一时间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搁置,一阵仓促,齐荣才开口说:“淳澜姑娘,我一个人习惯了,姑娘不必一直这么照顾我。”
淳澜听了,脸色有些尴尬,低下头喃喃道:“齐公子是嫌我做的不好了。”
“不不不,是太好了。”齐荣忙出声说。
淳澜看着齐荣着急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既然公子觉得我伺候的还可以,那奴婢没有离开的道理,毕竟,是主子吩咐下来的。”
“可是……”齐荣还是有些难堪。
“公子现在正是关键时期,等结束了科考,奴婢也就不用这么伺候了。”
齐荣这才作罢,接过碗来三两口吃完。
淳澜嘴角上扬,在案几旁轻轻研磨。蜡烛静静燃烧,直至模糊。
秦守义当真是改过自新了,为了看看他的诚意,也为了给陆之行养伤,姜皖等人一连又在莒城多待了十日。
再启程往北,遥遥千里,又近一步。马车辚辚,陆之行乐得坐在马车里由姜皖照顾着。
“可要吃这个?”姜皖从小几的抽屉里翻出一包淳澜准备准备的点心问。
陆之行半睁着眼睛,悠然点头,“尚可。”说罢,便张开嘴等着。
姜皖看着陆之行这悠然嘚瑟样,恨不得拧着他耳朵数落三千遍,只是他的伤未完全好,又是为了她才会如此,便也忍下了。只是点心还没有喂到陆之行的嘴里,马车一个颠簸,捏着点心的手不受控制往前戳,一下子怼在陆之行脸上,黏黏的糕点在陆之行脸上拉出一条长丝。
“皖皖,怎么可以这么报复我?”陆之行摸着自己的脸委屈地说。
姜皖不待辩解,只听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行行好,已经好久没有吃到东西了。”
“好人有好报,给点吧。”
“哥哥,给点东西吧。”
陆之行和姜皖对视一眼,忙掀开帘子,只见马车前围着几个人,大人小孩都有,且衣服都脏兮兮破烂不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看着他们的眼里都是祈求。
“姐姐,给点吃的吧。”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把手伸到姜皖面前。
姜皖看着那干干瘦瘦的手,心里一阵泛酸心疼,再看那女孩子的脸,污渍掩住了原来的脸色,因为太瘦了,显得眼睛尤其大,嘴干涩起皮,眼巴巴看着她。
姜皖抬眼看了下前面黎疏的马车,也有几人围着。姜皖退回马车,把所有的点心吃食都拎出来分下去。看着狼吞虎咽顾不得喘息的小女孩,姜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小妹妹,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小女孩憋红了脸,紧紧握着手里的点心说,“栎阳。”
“栎阳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你们要往外逃?”陆之行问。
女孩母亲抱着她,眼泪流下来,在脸上冲出两条白泪痕,“秋收时分,不知道是从哪里飞来了一群蝗虫,把粮食吃了精光啊。”
“蝗灾?”
“可不是吗?那些蝗虫成片飞来时,黑压压一片,一亩地的粮食顷刻间就会光光的,两日的功夫,栎阳所有的粮食都遭殃了,颗粒无收!”
“难道没有上报朝廷吗?”陆之行皱眉,此等民生大事,地方官员不可能不报,皇兄若是知晓,也不可能不管。
那妇人听了,脸上满是无奈,“朝廷知道又有何用?赈灾的粮食那么点,哪里够吃?所谓的粥,不过是一碗水里几颗米粒,有好多人现在身体水肿,还不如逃出来乞讨呢。”
“怎么会这样?”陆之行简直是不敢相信,大魏的赈灾粮食都有规定,不可能像这人说得那么少。
姜皖又拿出了一些银两分给这些灾民,好让他们行到别处可以买一些吃食。
“皖皖,此事不对,我们须得到栎阳查看一番。”陆之行缓语沉声,虽说是在询问姜皖,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犹如板上钉钉,更改不得。
姜皖握住他的手,“好。”
越是行近栎阳,路上的灾民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