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陆之行伸手握过刀柄,刀锋一转,沾着殷红血迹的刀子便被架在了鹤城脖子上。
“主帅息怒!”程金从人群中滚爬出来抱住陆之行的腿,“主帅,将军他知道错了,主帅饶了他吧?”
陆之行身子仍旧稳稳当当站着,他冷冷出声:“一个战役,竟然让我大魏损失了整整四千精兵,剩余四千险些被坑杀,旷古奇辱!”
鹤城静静听着,死去将士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在他脑子里略过,鹤城闭上眼睛,喉结抖动,呜咽声起,“原是我过于狂傲,没了脑子,事情到此,鹤城认罪,要杀要罚,悉听主帅发落,鹤城绝对没有一句旁言!”
“鹤大哥!”程金有些痛心地大喊一声。
鹤城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与他出生入死多次地兄弟,嘴角扯开一抹苦笑,既无奈又悔恨,“程金,你不必为我求情,原就是我咎由自取。”
“不……”程金身子趴在地上,右手无力拍在地上。
“念在你之前平定西北有功,本帅暂且绕过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具体如何惩罚,自会有人把你押回京城,等圣上发落!”陆之行扔掉手里的刀。
“谢主帅谢主帅!”程金连连叩首,鹤城则是一脸惊异地看着陆之行。
“你……你不杀我?”鹤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之人吗?鹤城,你的命,我不稀罕,你之前恨我也好恼我也罢,我自认为无愧于任何人!来人,把他给我押回去!”陆之行说罢,扶着腰间璎珞宝剑径直离开。
只是一个早晨的功夫,双方的对战形式发生了彻底的翻转,就在辽军仍旧沉浸在巨大的胜利当中无法自拔,嘲讽大魏军队的时候,整个辽军南路军被彻底消灭,不仅如此,连承西和南宁也被大魏军偷袭。若不是怕战线拉长,中间被辽军截断会处于不利地位,何青才不会这么快把军队撤回来。
“奶奶的,我与大魏势不两立!”萨努赤听闻整个南路军已经溃散,大手一用力,一个盅子就被他生生捏碎,拇指和食指上被割开了几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一丝丝顺着指头流下来。
那可是一万精兵啊,清晨时分听到的还是剿灭大魏四千军士的捷报,他也下令要把剩下的给坑杀,没想到再反馈回来的竟是这般的消息!
陆之行安坐在马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凯旋大军,唯有鹤城低垂着头,跟着走在后面,脸上的污血盖住了他的神色。
回到军营的时候,何青和张焕已经开始回来休整,两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脸上都是盖不住的喜悦之色,与鹤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主帅!何青前来复命!”何青见陆之行回来急忙跑上前。
陆之行翻身下马笑了笑,“何青,来说说,这一次都带了什么回来了?”
何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千匹良马和三车粮草。”
“哈哈哈,你小子,还成了一个强盗!”张焕大笑着拍了拍何青的后背。
何青拳头在空中一挥,“要不是急着赶回来,我非得把那些玩意都给抢回来。”
“好,二位辛苦了,”陆之行点
点头欣慰地说,但是脸色随即一转,厉声说:“把人给我带上来!”
此言一处,在场地人都敛了神色,原先色欣喜之色变成担忧,谁都知道这个人是谁。张焕更是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他知道鹤城没事之后原本是放心了的,可是现下一看陆之行的脸色,他便知道事情只怕不会太简单!本想求情,看是看着陆之行阴沉的脸,便也不说话了。
鹤城垂着头走上前。
陆之行瞧了他一眼,朗声说:“我大魏军纪向来严明,赏罚分明,立了功就赏,可是犯了错,也必然要罚!鹤城身为三军副将,不听军令,造成如此大的损失,本帅在这里宣布,撤去他的副将一职,念在其身上有重伤,其他的惩罚暂且不做,择日将其押送回京!”说罢,一挥手,几个人把鹤城带走。
张焕老眼一直盯在鹤城的身上,终究也只是喟然一叹,他这个徒弟自己行不来功德,他最多也只能是保住他的命了。
入夜,大魏军营内灯火通明,三军小饮以庆功。
月上中天,宴饮正欢。一骑快马迅速奔到军营,“报——萨努赤派军前来偷袭,以被我方击回,共俘获击杀敌军共六千人!”
“主帅好计谋,这萨努赤当真沉不住气前来了!”何青举起酒杯高声说。
陆之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举起酒杯回敬,事情到此,陆之行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萨努赤经过这又一次的失败,只怕一两日之间是不敢再次前来,也算是重重挫伤了他的锐气。
没有人注意到,黑夜下陆之行的脸上苍白,勉强的笑意是无论如何也这挡不住的。
陆之行站起身子,“我身子不适,不能陪诸位再饮了,何青,你不许喝多了。”
何青刚咽下一杯酒,听了陆之行半打趣半认真的话,连连大笑,“是是是,末将听主帅的!”
陆之行点点头,捂着胸口往回走,还没有走得几步,他身子晃悠几下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