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比如松松潘县的县令刘之愚。
刘之愚觉得这人生短短数十年,亏待了自己可不成——毕竟从牙牙学语再到十年寒窗,这十多年二十余年的时间可就没了。
人生一共能得多少个二十年?
人生苦短啊。
既然已经金榜题名,又当了官员了,还不好好补偿一下前面十多年受的苦处?
至于那些个屁民会怎么样,刘之愚并不放在心上——谁让他们不读书的?
至于稻草人什么的,虽然看着吓人,可是看着看着就习惯了,总是这么害怕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胆子慢慢大起来的刘之愚,从百十两再到千百两,一点点的贪下去,刘之愚表示什么稻草人,多大个事儿啊。
但是人数永远不如天算,躲过了京察的刘之愚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松潘会突然之间地震,而崇祯皇帝又突然之间跑来了松潘。
往常为了弄一些土地也好,还是想要霸占一些商号也好,可是有不少人被自己给弄进了松潘县的大牢之中。
只是今天住进来的却是自己。
正在想着这一辈子到底还差了点儿什么的刘之愚正在想着,一个锦衣卫校尉就在狱卒的带领下打开了牢门,将一份仅有两个素菜的饭放下之后,冷笑道:“刘大人啊,好好享受吧,今儿个这顿饭,估计就是您在这人间的最后一顿了。”
刘之愚斜眼瞧着锦衣卫校尉,冷笑道:“怎么,连顿好的都舍不得了?”
锦衣卫校尉道:“可别这么说啊,您这顿饭可是陛下特意吩咐小的给您送来的。瞧瞧,还有两个菜呢。
至于大鱼大肉什么的,您就别想了,陛下说了,您这吃百姓的民脂民膏已经够肥了,临行前要是再吃那么好的,怕您消化不了,到阎王那儿不好交待。”
刘之愚语塞。
锦衣卫校尉都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了,再想别的又有什么用?
等到锦衣卫校尉离开了,刘之愚才对着狱卒吩咐道:“去,给老爷弄些好酒好菜过来,剩下的银子都是你的。”
说完之后,又从靴子里面摸出来一张银票——谁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瞒得过进牢之前搜身的。
狱卒接过了银票,却根本就没有出去,反而冷笑道:“老爷,您就别想啦,前几天皇帝在城中闲逛,没有人管您,小的也乐意赚上几两银子。
可是现在,牢房外全是锦衣卫的人,小的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去给您买酒买肉的?
您哪,安心的等着死就是喽,何苦还想这呢有的没的呢?”
刘之愚眼睛一瞪,怒道:“你!”
狱卒却缩着身子赔笑道:“您瞧瞧,小的拿了这银票,后面不还得帮着收殓您老人家么,您到了底下,可别编排小人的不是啊。”
刘之愚却突然笑道:“罢了,你先拿着罢。等过几日皇帝走了再替本老爷去买就是了。”
狱卒好奇的问道:“过几日?老爷,您糊涂了哇,刚才那锦衣卫的老爷可是说了,这就是您最后一顿饭了啊?”
刘之愚笑笑,却没有再理会这狱卒。
松潘县的县衙,往日里不是没有人敲过这鸣冤鼓,但是不管谁来敲,都是做为苦主的一方来敲的。
当然,苦主到底苦不苦的,那就另说——有的是真苦,可是这样儿的往往敲了鸣冤鼓也没有什么,除了挨上一顿揍之外。
有的么,只是名义上的苦主,但是这些人往往又真是靠赢了官司。
其中都涉及到了些什么东西,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可是今天这松潘县的大堂前,敲响鸣冤鼓的却是锦衣卫百户关步关大人——陛下说了,这鼓是替松潘县的百姓敲的,务必得让百姓们看到。
所以这鼓敲起来可就带劲的很了,敲一下可不成,敲一阵也不成,敲上几声之后停下,过上一会儿再接着敲才成。
关步的这种敲法,很快就引来了百姓位的围观——原本以为今天审判县官大老爷的传言就是有人造谣,想不到还是真的。
除了戏文里面的八府巡按一类的,还没有听说过皇帝老子亲自审问县令的?
这是个稀罕事儿,得去看看。
崇祯皇帝这长相,跟老百姓们想的不一样。
在普通老百姓的心里,崇祯皇帝应该长的慈眉善目,英武不凡,神灵转世,仙人下凡,再加上崇祯皇帝在草原上干的事儿,起码也得是身高丈二腰围八尺,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站人。
可是现在坐在大堂上的那个小白脸是什么人?当今天子?崇祯皇帝?
涌进大堂中的百姓们有些懵逼——实在是这个家伙不少人见过,经常摇着一把春宫扇在这松潘县里晃悠……
这下子,松潘的百姓就有些挠头了。
跪肯定是要跪的,连一个县令大人都要跪,更别提皇帝老子了。
可是这看起来跟其他浪荡公子哥儿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家伙……
大堂之中的百姓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崇祯皇帝努力的想要保持一些自己的威严,可是脸上却是忍不住笑意,最后干脆放弃了努力,开口道:“都起来吧,地上凉,就不要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