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灯自那日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流露出半分脆弱的神态,也再没提起过时哥,就像已经忘记了。
他将小灯和傅叔带回了渊光,照顾的很好,虽然嘴上不提时哥,可是言谈间,却有几分陌生又熟悉的沉稳冷淡的模样。
如今渊虽然已经消失,可是爆发的污染之气仍旧残留肆虐,异兽狂暴,异能者疲于奔走。
时灯不仅自己出去围杀,还把渊光所有的异能者全都派出去围剿发狂的异兽,渊光内部,除了傅叔和小灯之外,只留了几个攻击力不强的水系、火系、光系、木系和土系异能者。
这些异能者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渊光的后崖下面种向日葵。
这就是时灯看起来唯一反常的地方了。
天气逐渐变冷,他却近乎苛刻的要求他的这几位下属,在这种天气之下种出一片向日葵花海。
·
渊光。
“傅先生,首领他们回来了。”
侍从进来匆匆禀报,傅叔应了一声,吩咐人将准备好的餐食端上来。
这段时间,时灯一直没有休息过,猎杀异兽不知疲倦,异能好像不会枯竭一样,把自己当成了战斗机械。
时灯进来的时候,身上还有外面带回来的寒气和血腥气,他解了外套搭在椅子上。
他头发两侧的小辫子许久没有编了,一直都是简单的束起来,方便战斗。
原亭三人分别做好,拿起自己面前那份饭吃起来。
最近猎杀的异兽离渊光都不远,在这里吃饭更方便。
时灯瞥了眼自己旁边空荡荡的小椅子,蹙了下眉:“小灯呢?”
傅叔看了看时间:“还没起。”
时灯:“又不吃饭。”
时间继续往前走之后,少年就好像解开了某种禁锢,长高了些,眉眼间也成熟不少,那双异瞳里沉淀了许多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他站起来:“乐姐,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他。”
岑乐:“好,今任务完成的早,你休息休息吧。”
时灯夹了一点小灯爱吃的东西放在盘子里,吩咐傅叔去吃饭,不用跟着他,就自己离开了。
岑乐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忧虑。
从时灯醒来之后,他们就没见他真正休息过,像是被人打断了骨头,抽着筋生生拔高、长大。明明还疼着,却还要立即站起来。
行虽然事正常,可他们都能察觉到,时灯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对身边亲近之人的保护欲强到了某个极端。
傅叔有异能还好,时灯顶多是免了傅叔的很多活计,强制他多休息。
和他们一起战斗的时候,时灯会率击杀最强大的异兽,对自己的伤不太在乎,却在他们受伤的时候会隐约控制不住情绪。
这些还好,尤其是没有攻击力的小灯。
小灯的房间被挪到了时灯卧室的旁边,紧紧挨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小灯身边就会出现那几条一直紧跟在他身边,在暗处保护他的时间锁链。
时灯看着没事,实际上一直绷着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
等时灯的背影消失在宫殿曲折的走廊里,支泽才叹了口气:“时灯这是有些应激了……”
傅叔:“难免。”
原亭低声道:“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气氛有些沉默。
傅叔摇头:“先吃饭吧。”
·
时灯端着盘子,离小灯的卧房越来越近。
地面铺着厚厚的黑红两色的地毯,细微的光穿过高高的窗户落在上面,墙壁两侧有挂上的壁灯。
踩在地毯上面,脚步声被放低到几乎没有。
这里没有侍从,时灯不允许除了傅叔几人之外的任何人,靠近这里半步。
走到门口的时候,时灯眉间的淡漠散去几分,敛去身上厮杀带来的戾气,垂眸间又带上了往日的神色。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小灯就安然缩在被窝里,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很熟。
时灯嘴角微弯,刚想进去,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却蓦的僵住。
映着床上熟睡小孩的异色双瞳因为恐惧而扩张,时灯整个人拢在壁灯照下的光亮里,一半面孔藏在阴影中,许久没有动静。
几息之后,时灯的指尖开始发颤。
端着的盘子直直摔落在地毯上,却没发出什么声响,盘子里的点心滚落一地。
时灯僵硬低头,各色的果子像是光怪陆离的万花筒,叫他产生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他控制不住的捂住心口,难受的压制着喘息。
许久……
许久都没发病了。
这段时间沉溺于杀戮之中,他几乎都忘了自己有病这件事。
杀欲诱导出来的这次发病来势汹汹,药物不在身边,灭顶的恐惧瞬间就吞没了时灯的理智。
床上躺着的那个孩子他分明熟悉无比,现在却只觉得陌生极了,小灯的躯壳,被一个他永远也战胜不了的强大怪物……替代了。
床上躺着的不是小灯。
那是怪物。
是怪物。
时灯几乎控制不了自己心里升起狂暴到极点的杀意,经脉里涌动的异能喧嚣着